黎漸川沒再說話,只將寧準放在身側,徑自打開醫藥箱處理槍傷。
他接受了徐遠暢的說法。
感知到這個想法,他體內二十六歲的老油條黎漸川嘆了口氣。
太天真了。
八年前的自己,無論是在專業能力上,還是在想法上,都還太稚嫩。
如果徐遠暢對現在的自己說出這番話,那自己馬上就能知道這話里的未盡之意,從而反問,挖出處里真正的想法,以及他們和寧準達成的那些協議。
但八年前的自己,終究不是現在的自己。
而且這些事挖出來其實意義也不大,這并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他的重點只在寧準的失控上。
他下意識地想起了孫朋來。
都是a1系列實驗體,寧準雖然看起來一直都比孫朋來更強大,更穩定,但實際上,也仍是那些人口中的失敗品。
所以,他也極可能會像孫朋來一樣,隨著外界或內在的刺激,神秘能力的增強,年紀的增長,等等許多因素,而逐漸失去穩定,走向失控。
不過他同樣沒忘記,后來的寧準,在現實世界已經沒有這種能力了,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失控情況。
轉達
拉薩到岡仁波齊的路程有一千多公里,開車大概需要一天一夜。
徐遠暢中間在日喀則下車買了點東西,除此之外再沒有休息過,一直在開車。
黎漸川要替換他,他瞥了眼黎漸川受傷的肩膀,拒絕了:“高原外傷不易恢復,你還是先好好養著吧。熬這么點時間,對我們這種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你以后要是……就等著瞧吧,幾天幾夜不睡還要跟人干架簡直是家常便飯。”
“對了,后排有吸氧的設備,座底下有藥箱。你們直飛來拉薩,現在身體還沒反應過勁兒來,一會兒小心高反。”
他說完,目視前方,掰開一根煙卷,塞進嘴里干嚼煙絲,繼續專心致志地開車。
吉普車行駛在一片原野上,車燈孤獨地劈開黑夜,像落入深海中的一點星子。長長的公路筆直向前,遠方群山靜默。
徐遠暢打開車載音響,溫柔舒緩的鋼琴曲流淌出來,帶著孤獨的氛圍。
黎漸川沒再堅持,也沒多追問,靠在后排,攬著蜷縮著側躺的寧準,閉上了眼。
寧準是在半夜醒來的。
黎漸川一直是帶著警惕的淺眠,寧準一動,他就睜開了眼睛,手掌籠住寧準的腦袋,讓他不至于從后座上翻下去。
寧準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沒再動,只輕輕抬起臉來,撩起那雙桃花眼,在黑暗里看著他。
黎漸川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嗓音沉啞地問:“有哪里難受嗎?”
駕駛座上,徐遠暢瞄了眼后視鏡,知道寧準醒了,但沒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