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還沒有恢復真實世界的記憶,只有一句前人之鑒,只有一些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模糊印象,這說服不了任何人?!?/p>
“可是,就是這樣零碎的、模糊的印象,讓我即使遺忘了一切,也仍舊遺忘不了那種慘痛的、瀕臨崩潰的感覺……”
說到這里,寧準好像感受到什么般,喉間窒息似的哽了一剎。
“我憂慮的……不是這條道路沒有希望,而是踏上這條道路的人類,可能會反過來,成為踩滅所有希望的劊子手?!?/p>
“神只是神,不會是人?!?/p>
寧準沉聲道:“blood,你已經成神,你感受到這句銘刻在造神實驗中的讖言的含義了嗎?”
blood道:“所有踏上這條路的玩家都心知肚明,前期一切順風順水,都是潘多拉故意放任,真正的危險,將伴隨成神而來??晌覀兠媲?,沒有哪條路,不是險路。”
“我有如你一般的信心,一切荊棘與陷阱,都無法阻擋我的前行。”
寧準道:“你是有了應對陷阱的警惕,從你寧可相信獨立時間,也不再相信自己成神之后的‘深海之巔’就可以窺見一二。你知道自己存在問題。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沒有真正理解這句讖言?!?/p>
“當然,現在的我也不理解。”
“我只知道將它牢記?!?/p>
“因為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這也許是我迄今為止得到的,最深刻的教訓。它一定讓我,讓太多人,付出過極為慘痛的代價。我不知道你從哪里來的信心,認為自己必然能戰勝這條道路上的一切,規避所有危險,我只希望,這種信心,不是來自于愚蠢與傲慢,或不甘與污染?!?/p>
水下寂靜片刻。
blood道:“假如我們的這次會面,只有言辭蒼白的勸說,那么它將毫無意義。”
“你需要點明你真正的目的了,ghost。”
寧準依舊是一副似是而非的平淡表情,他輕輕甩動著魚尾,吐出口的話也模棱兩可:“你認為我就一定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嗎?也許我只是單純地想要浪費時間,來安慰一下自己的良心,來傾聽一下你的遺言呢?”
“這可都是說不準的。”
水下的面孔微微抬起,望向四周被寧準攪起的波紋,忽而他目光凝住,無聲地沉默了下來。
寧準則慢慢直起身,從自己的精神體內,分出了一縷精神細絲。
遠處,濃霧里。
莫索城某塊偏僻的甲板上。
黎漸川從沉默的傾聽中醒過神來,直視向又搓起新煙卷的老年多洛,思忖著開口道:“……也就是說,你見過公理之神,現在這一切,包括自身力量和獨立時間,也都是用魔盒力量碎片,從祂手中換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