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掠過,紙人晃蕩,嗩吶高亢,朝長街另一端遠去了。
黎漸川收回視線,心頭卻似有種奇異的感覺浮現,令他莫名。
但也來不及細思,樓里頭寧永壽就已經把住客都叫來了,數人過來,聚在門廳,或站或坐,神色不一。
朋來鎮處在交通要道上,客不算少,但也絕不多,況且,寧家拆了原本的酒樓客棧,建了這棟公寓,也是從不指望它掙錢的,只當給寧永壽一個事做,免去整日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是以公寓內的住客并不算多。
只一樓的門房,二樓的季太太帶著小兒子寶生,并兩個小丫鬟,還有一對似是夫妻又似是私奔情人的男女,三樓的黎漸川,五樓的長衫中年男子和阮學智,就再無旁人了。
寧永壽平時住在公寓,也在五樓,四樓幾間屋子曾忘了關窗,家具大多被雨給淋壞了,便關了,不住人。
眼下這些人都來了門廳,羅大三言兩語說了情況與對公寓內眾人的懷疑,話音還沒徹底落地,長衫男子便先氣怒道:“這位羅處長,你可不能平白冤枉人,我是讀書人,絕做不出來sharen放火的事情!”
羅大還沒開口,旁邊的手下長臉警察就先狠狠在柱子上敲了下警棍,冷聲罵道:“娘的,就是個窮教書先生,擺的什么譜!給我老實點,別冤來冤去的,我們羅處長當代青天大老爺,從不冤枉人,你這樣別是做賊心虛!”
“你、你!”
長衫男子臉色漲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成遠兄,你就少說兩句,少說兩句……”
寧永壽拉住長衫男子,趕緊勸了兩句,又朝羅大道,“老羅,我你是知道的,昨晚在老宅,不在公寓,沒嫌疑,說話也不會誆騙你。”
“我說句良心話,趙成遠趙先生確實不大可能是兇手,他過幾日要去縣里的中學做老師,這兩天都在整理教案和書稿,我昨天白天還幫著他一起整理過,方才我去叫他,多看了兩眼,他整理的進度比昨天傍晚我離開時多了許多,若不是耗費了大半個晚上,絕對是完成不了的。”
“當然,我瞧得或許不細致,等會兒咱們再上去查查就是了。”
長衫男子趙成遠也不滿地道:“我沒注意到時間,整理了大半宿,抬頭一看是四點多了,剛躺下準備歇歇,外頭就傳來了響動。”
“若是不信,便如永壽說的,我與你們上去查驗書稿!”
羅大可不是被捧住了就拉不下臉的人,當即就讓兩個人跟著寧永壽上樓去查,卻沒讓趙成遠也去。
剛安排完,靠著門廳柱子,能坐著就絕不會站的季太太忽然睜開了眼,伶俐的眼珠轉動,詫異地瞥向趙成遠:“趙先生當真是整理了一夜書稿?那昨晚一兩點,我起夜瞧見的從一樓上來的一男一女又是誰?”
黎漸川目光微動。
羅大也的眼神也瞬間犀利起來,釘到趙成遠身上。
“趙先生說謊?”羅大聲音略顯陰沉。
趙成遠面露驚慌錯愕,卻沒有心虛,他猛地看向季太太,憤慨道:“季太太,我們是曾有過幾句齟齬,但不值當你信口雌黃,污蔑于我!做人是要講德行的,昨夜一兩點鐘我絕對沒有下過樓,更不要提什么女人!”
季太太閑閑地翻了個白眼:“趙先生急什么,我不就是隨口一問嘛,不是你就不是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