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再次閃開數(shù)條擦肩而過的觸手,翻滾站起。他瞅準(zhǔn)機會,猛地一躍,身體詭異彎折,硬生生從迎面劈下的一條條觸手間旋身而過,跳出了房頂,逃出舊屋。
然而,逃出舊屋卻并非是結(jié)束,而僅僅只是開始。
當(dāng)黎漸川模糊透明的身影飄出屋頂,出現(xiàn)于半空時,無數(shù)張沒有五官的面孔瞬間抬了起來,好似聞到腥味的蒼蠅,全都在一剎的寂靜之后,躁動瘋狂地朝他沖來。
房屋里,院子中,街巷內(nèi),巨大超兩人高的畸形球體完全擠滿了整座朋來鎮(zhèn)。
所有鎮(zhèn)民好像都化身為了這驚悚可怖的怪物,長長短短的觸手在空中混亂地揮舞著,或如蝎尾,或似肉條,或像樹杈,詭異黏膩。
眼前景象之怪異,群魔亂舞都不足以形容。
一個畸形怪物,黎漸川憑借游魂的輕盈和自身的身手可以輕易躲避甩開,那一群呢?
更何況,黎漸川想要的不是單純的閃躲和活下來。
他想在這里拿到他需要的最后一樣線索,也是驗證他修正后的一切猜測是否正確的關(guān)鍵。而這樣線索,依照他的判斷和眼下所見,應(yīng)該就在這些化身怪物的鎮(zhèn)民們身上。
黎漸川跳到另一座更高的屋頂上。
魔盒開啟,一樣樣勉勉強強擠在里面的奇異物品飛了出來。
必被忽略的印章,動力血管與紋身貼模樣的掌心箭,所有這些需作用在身體上的奇異物品,在精神體上依舊可以使用,只是被虛化了許多,變得透明,能力也大幅度減弱。
黎漸川只從中取出了掌心箭,貼在手心,銀弓銀箭,蓄勢待發(fā)。
而其余物品并不受主人所處狀態(tài)的影響。
血瞳匕首出現(xiàn),被黎漸川一把握住,觸感熟悉,寒芒噬人。
巴掌大的棕色小玩具熊坐上黎漸川肩頭,嘴里咀嚼著魔盒里存下的黎漸川的一塊血肉。邊吃著,它邊抬起自己小小的手臂,拋出拎在手里的迷你鳥籠。
鳥籠飛快升空,逐漸變大,散發(fā)著絲絲縷縷的氣息,覆蓋百米,鎮(zhèn)壓一方,漆黑而華麗。
小巧的籠門打開,一片片黑羽從中紛飛落下,如大雪飄散。
黎漸川的精神感知轟地一下借鳥籠與黑羽張開,籠罩?jǐn)U散方圓百米。
也就在這一剎那,過往二十六年每一張死在他面前的臉孔都從他的記憶深處翻涌而出。
它們扭曲地痛哭,猙獰地慘叫,譴責(zé)著他,咒罵著他,讓他難以遏制地滋生出無數(shù)自責(zé)與愧疚。
奪人生命的愧疚,無力旁觀的愧疚,救援不及的愧疚,保護不了的愧疚,太多太多,直接或間接地造成或無視了他人的不幸的愧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記憶紛繁間告訴他,人生而罪孽,唯有死亡可以解脫。
被自身壓抑多年的洶涌情緒一朝被鳥籠的負面效果激發(fā),包裹上來,令黎漸川的雙眼無法控制地淌下一行行煎熬痛苦的眼淚。
他或許遠強于這世上大部分武器。
但他卻絕不是一件武器。
黑色的大雪中,黎漸川重重喘了口氣。
提起老舊的紅酒瓶,他隨意灌了一口,在將酒瓶甩回魔盒的瞬間,他便如一道閃電,悍然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