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間,他簡單處理了下脖子上的咬傷,帶著寧準(zhǔn)離開張秀蘭家后門,準(zhǔn)備再去前門看看。
十胎劫在張秀蘭家,便代表著應(yīng)劫的張秀蘭本人絕對是在家的。之前所看到的閉門鎖戶的模樣,不排除是幻象的可能。
故意繞了一圈,黎漸川拎著水果,從另一個方向再度來到張秀蘭家前門時,見到的果然是未曾掛鎖的、半敞的大門。
巧的是,黎漸川和寧準(zhǔn)剛到門前,倆少年便從不遠(yuǎn)處的拐角出現(xiàn),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其中一名少年,正是小順,另一名與小順和張秀蘭都有幾分相似,有可能是張秀蘭的孩子。
“季先生?”
瞧見黎漸川,小順立刻訝異出聲:“你怎么會在這兒?”
另一名少年看了黎漸川和寧準(zhǔn)一眼,又看向小順,小順道:“五表哥,你先進(jìn)去吧,我馬上來。”
少年比小順還要木訥幾分,聞言也沒說話,點了下頭,就擰著眉,急匆匆進(jìn)門去了。
黎漸川不動聲色地打量過進(jìn)門的少年,回答小順:“你忘了?我和你大姨拼同一輛車來的歡喜溝,有點交情,我知道她快生了,想著來看看她。你這么著急,來做什么?”
小順看了眼黎漸川提著的水果,攏了攏眼底的暗光,道:“我大姨她難產(chǎn)了……嬤嬤過來看了,說她渡不過這個十胎劫,讓家里準(zhǔn)備后事,我姥姥聽了就暈了……我五表哥看家里沒大人主事,就跑過去叫我和我媽了。”
小順?biāo)f,黎漸川已有預(yù)料,但此刻真真切切聽了,心頭卻還是一悶,宛若壓了重石。
“還有別的辦法搶救嗎?”黎漸川問。
小順搖了搖頭。
黎漸川沉默片刻,低聲道:“節(jié)哀。”
“沒事,季先生,我習(xí)慣了,”小順說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后又問,“季先生,一起進(jìn)去嗎?我可能還要麻煩你幫點忙。”
黎漸川本就打算進(jìn)去,有了邀請,自然不會推拒。
他拉好寧準(zhǔn),跟在小順身后,邁進(jìn)了張秀蘭家的大門。
進(jìn)門時,黎漸川注意到,除去前后兩扇院子大門外,張家院里的各扇門所貼的奠字背后,都隱有痕跡,似是寫了靜字。
黎漸川故作好奇地問了聲,小順答得平淡。
“是我們這里的風(fēng)俗,”他說,“只要是家中有人生子,希望祈求多子菩薩保佑,那就會在門上貼一張白紙里,白紙里藏一個靜字。現(xiàn)在是喚神階段,我大姨家在辦喪事,不能多貼白紙,就把靜字寫在奠字里頭了,效果是一樣的。”
黎漸川追問:“貼這個字,有什么說道兒?”
小順道:“傳說多子菩薩最是喜靜,兩百年前祂還未曾沉睡,仍住在神廟里的時候,祂所在的地方,便是連祂自己,都不會發(fā)出聲響。”
“貼上靜字,便是多子菩薩神力籠罩,那些不好的東西都不敢發(fā)出聲音,也不敢隨意沖撞,遇靜則靜,不擾孕婦生產(chǎn)。有菩薩神力護(hù)佑,孕婦們才好多胎,還胎胎平安呀。”
“雖然這神力在十胎、百胎、千胎、萬胎劫上起不起作用,起的具體是什么作用也不一定……”
黎漸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跟在小順身后,過了門房。
前方,黎漸川不知道的是,小順應(yīng)答的聲調(diào)雖一直平靜正常,但雙眼卻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一下又一下地顫動了起來,好似隨著他對靜字的追問,要控制不住地涌出一枚又一枚尖細(xì)的瞳孔。
突然,小順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