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派來接應的人開一輛改裝過的越野等在這里,徐遠暢下去,靠在車門邊,邊抽煙邊和人交接。
黎漸川坐在車里,不想下去,只側耳聽著那邊從半落的車窗飄進來的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寧準又看了一次他的傷口,看完,沒把他的沖鋒衣外套給他再穿上,而是抱進了自己懷里。
“哥,外套給我吧,我穿的少,有點冷?!睂帨试诶铦u川耳畔輕聲說。
黎漸川瞥他:“這時候都快有三十度了,你冷?”
寧準靠著他,彎起眼睛笑,展開寬大了不止一點的外套,裹到自己肩上:“反正給我了。”
黎漸川沉默地看著他。
寧準緩緩收起了桃花蜜般的笑容。
他同黎漸川對視著,漆黑的眼瞳微微晃蕩出了一層光,像干凈清淺的水,又像迷離綽約的星云。
他這時倒不像貓了,而是像小狗,赤裸裸的一雙眼睛,再不掩飾對人的依戀。
“哥不能繼續送我了,對吧?”他問。
黎漸川說:“我沒權限去基地?!?/p>
說完,他無法再和這雙世界上最美好的眼睛對視了,于是單手把寧準抱起來,抱到自己腿上,給了他一個充滿禁錮感的擁抱。
再開口時,熬了一宿的聲音更啞,沉沉地拉扯著xiong腔的震顫:“有事兒給哥打電話……沒事兒也可以打,你喜歡就行?!?/p>
寧準在他頸側蹭了蹭,小聲道:“別忘了我,哥?!?/p>
幾分鐘后,徐遠暢交接完了,過來敲了敲車窗。
車門應聲而開,披著一件過大的沖鋒衣的寧準邁下車,和接應的人簡單說了兩句,上了越野。
一陣轟鳴的發動機聲,越野倒車轉向,緩緩駛離了塔欽,開上了岡仁波齊。
等到那塊黑色的車屁股徹底消失不見,黎漸川才按關了車窗,將自己的視線與吉普一側的后視鏡隔離開。
“任務完成了,你是立刻回東海,還是留這兒玩玩?”徐遠暢咬著煙問。
黎漸川道:“留這兒。”
徐遠暢挑了挑眉,倒沒說什么,只道:“這雖然是岡仁波齊腳下,但也要多注意安全。”
叮囑完這么一句,他就把吉普開到一家客棧前,撂下黎漸川,然后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塔欽。
黎漸川扯著空蕩蕩的旅行袋住進了客棧。
他沖了個澡,躺在床上想補覺,卻睡不著,就拿出手機來,想給寧準發消息,問問他適不適應山上,有沒有高反,基地怎么樣之類的。
字都打了,才想起來這好像有違保密原則,而且基地大概率是不對外通訊的,發了寧準也回不了,只是白讓小孩傷心而已,所以又趕緊全都刪掉了。
但什么都不發,黎漸川又難受,最后琢磨半天,只干巴巴地發了一句照顧好自己。
這句話上面,聊天消息還停留在他之前轉發給寧準的轉山攻略上。
按照原本的行程,他和寧準應該還有一周才抵達岡仁波齊,到了之后,還要像普通游客一樣慢慢地轉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