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這樣的樣貌配合古里古怪的行事作態,確實和救世會那幫怪物一模一樣,至少她不用擔心又落入了別人手里。
年輕人似乎沒有和她多做交流的欲望,只起身拎過背包,掏出一堆暖寶寶給自己和彭婆婆貼上,然后繼續去生火。
顯然,她認為冬天的岡仁波齊即使有再多的暖寶寶也是過不了夜的。
彭婆婆閉上眼,懶得再理會她,沉下心神思考起自己如今的處境。
走到這一步,絕不在她的計劃之內,也絕非她最初所愿。
同行者
按照彭婆婆原本的計劃,她和救世會只會是臨時性的交易伙伴,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她從不打算投靠誰,也絕不會輕易相信誰。
即使是救世會看似拿出了他們所能拿出的最大誠意,神秘能量波動帶來的細胞活性復生的實驗初步成果,和蘇樂樂完好的部分身體組織,即使是計劃被打亂,她被一步步巧合或是故意地逼入了這條他們為她準備的唯一的退路中,她也不會真的去做一條迫切尋找落腳之處的喪家之犬,乖乖地落進他們的網里。
不到最后一刻,獵人與獵物總是難以分辨的。
而且無論救世會的目的是什么,又想從她身上得到什么,只要他們認為她還有足夠的利用價值,那么這些價值就全部都會是她用來實現自己的目標的籌碼。
不過她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這種感覺告訴她,救世會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他們執著于招攬她,也絕不僅僅是因為她和寧準的友誼,或是她的研究能力。
但無論如何,她暫時都不需要去擔憂接下來的路途,既然原來的計劃已經不再適用她眼下的處境,那就稍作改變,制定一份全新的。
想通這一點很容易,但重新確定未來卻并不容易。
她還需要更加小心,更加謹慎,才不會輕易重蹈覆轍。
渾身上下傳來一陣又一陣綿延劇痛,彭婆婆閉著眼,一點一點整理著自己接下來需要走的每一步。
但也許真的是她年紀大了,腦子轉了沒多久,就被身體的疼痛打亂了注意力,神智有些昏昧渙散,思緒莫名浮浮沉沉,漸漸飄去了很久以前。
以前似乎也沒什么可回想的。
因為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清醒而又瘋狂的無趣之人。
她的人生不是一棵繁茂的樹,而是一條直線,從不需要任何岔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相信只有憑借自身才能真正獲得它,且愿意為了獲得它而付出所有她能付出的一切。
小的時候,她想從那座沿海的小村莊走出去,去電視里播放的那些擁有高樓大廈的大城市。
那樣她和她的父母就可以結束在地里刨食的生活,不需要再頂著炎炎的烈日去澆地、除草,割麥子、掰玉米,被蚊蟲叮咬一層又一層的紅疙瘩,被莊稼的莖葉割開一道又一道細痛的口子。
黝黑曬傷的皮膚,粗糙干裂的手掌,和逢年過節才能吃得起肉的微薄收入,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努力讀書是她改變自己,以及家人的命運的唯一途徑。
慶幸于自己擁有一個還算聰明的腦袋,持之以恒的毅力,和不錯的運氣,最終她成功了,從那座小村莊的小學,走到了鎮重點的初中,縣重點的高中,和最后全國聞名的學府。
父母因她而驕傲,村里老老少少都艷羨地夸贊她的優秀,一筆又一筆送來的獎金讓家里的條件也好了起來。
她拿到了她想要的。
之后她進入大學,成績依舊優異,保研讀博,跟隨導師的腳步,專攻生物細胞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