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有點卡殼,不像是口吃,卻像是思緒遲滯,如年久失修的機器。
珊瑚竭力冷靜道:“你覺得我殺不了你?對,我是殺不了你,但今日你要么離開四奶奶,要么我就zisha在此!若我死在這里,我的遺書便會被羅大發(fā)現(xiàn),他自會去請蓬萊觀的馮大師來抓你!馮大師有降妖伏魔的大本領(lǐng),到時你想跑都跑不掉!”
“我說過了,我叫……孫朋來,我……不是鬼。”
孫朋來道:“這具身體……是你家四奶奶的,更是我的。本來我也不會……在任何一具身體內(nèi)……醒來,但偏偏……她在我剛剛到來……的時候,死了,尸體停在了……義莊。”
“我的……一縷精神體被吸引,就這樣來了……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這……也不是我能輕易……控制的。”
珊瑚死死地盯著他,皺眉搖頭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不管怎么樣,你都不準(zhǔn)再在四奶奶身上!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孫朋來愣了愣,面帶恍惚地嘆了口氣:“我真的是腦子壞了……跟你一個……解釋這些干什么……”
“你……只要記著我只是得了瘋病,沒有鬼上身。在……朋來鎮(zhèn)上,有空就去殺個人,做得……干凈些,不要被抓……這具身體會幫你。”
“殺了人,尸體……能帶回來就帶回來,我缺少太多實驗的……細(xì)胞。其余的都……不要在意,都是正常的。這里沒有誰能……真正妨礙我,頂多……是些矛盾的小反抗,如果可以……都?xì)⒘恕?/p>
“算了……我都做不到都?xì)⒘耍螞r是……你們。就這樣吧,我本來……也沒什么指望,不甘心……而已。”
這話說著,珊瑚便好像也被鬼上了身一般,突然對面前的人喪失了所有敵意。
她雙手微松,慢慢收起菜刀,點頭移步,來到了軟榻邊。
再度開口,卻是笑聲親熱,直接把孫朋來當(dāng)成了她的素心姐姐:“四奶奶,今日天氣正好,是否要殺個人來?”
“我看那羅大正合適,他總想著去請人來制服您呢,心壞得很!”
孫朋來慢慢閉上眼,低聲道:“量力而行,羅大身強體壯,機警……敏捷,又有槍在身,最重要的……他還……受了魔盒力量的侵染,已經(jīng)是接近……魔盒怪物的程度,你們……殺不了他,隨便找個吧……我想做實驗了。”
“夢里,夢里我都在……實驗臺上,沒停下來過……手術(shù)刀有時在我手里,有時……不在我手里,可不管在不在,被切割的……卻好像一直都是我……”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夢囈般的話音慢慢就聽不清了,因為珊瑚已得了命令,無聲地從房內(nèi)退了出來。
眼前陡然一黑。
珊瑚的聲音輕輕響起,平淡安寧:“素心姐姐病了,不僅是鬼面瘡,還有瘋病。我知道,要治好鬼面瘡,得去找回春堂的彭老先生,而要治好這瘋病,得去殺些朋來鎮(zhèn)的人。”
聽到這話,黎漸川心底突地一涼。
他好像忽然理解了從羅大記憶碎片中看到的那些畫面與感知到的那些情緒——死去的老大夫,暴斃的大夫人,態(tài)度突然改變的三姨太,病好后忘了重要事情的丁局長——原來這個住在四姨太阮素心體內(nèi)的孫朋來,當(dāng)真是有鬼魅般的能力,三言兩語,便能將一個人完全蠱惑。
認(rèn)知,記憶,乃至心智,都可被悄無聲息地輕易篡改。
這個孫朋來,到底是何方神圣?
難道真的僅僅只是這個副本的一個監(jiān)視者?
可這番話里透露出來的那些信息,卻都在表明,他的身份絕非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