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望夏默然點頭:“他是皇后親舅所生,亦是皇帝極為看重的臣子。現(xiàn)在我家出了那樣的事,自然要他親自動手才能讓人信服他沒有參與其中,好令滿朝文武毫無指摘之處。”
“聽皇后所說,景煜在寶殿前跪了兩天一夜,總算求得皇帝饒我一命。但是他若想繼續(xù)保全自己全家的安危榮辱與他未來的仕途,就需從此與我斷絕夫妻名分。”
“可那并非是姐姐家人之錯……”
“鐵證如山,皇帝是不會相信我父親的辯白的。而景煜也最后做了選擇,成了皇帝重用無比的國師。”
話已至此,都不用再繼續(xù)問,景煜做了何種選擇,再明顯不過。
“他身上有他家族的全部期望,而我已成被滿門抄斬流放的罪臣之女。孰輕孰重該做如何選,明眼人自然分得清。”
葉望夏說完,靜靜許久,又道:“那是我第一次忘卻顏面,丟掉尊嚴,用盡我一切能想到的辦法去哀求他徹查此事,為我家人討一個清白。但這件事已被皇帝深刻介懷,無人敢答應我的請求。”
“他自然也不敢。”
“我走投無路,只想要一紙休書,卻偏偏被他藏匿起來,說是等這陣時日過去就會把我接回家。他說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之情,任何人也無法比擬,一定會把我接回去,遵守我們白頭到老的約定。”
“可我全家慘死,我卻無能為力,又有何希望茍活于世間。”
“我已經(jīng)失去了我所有的家人,我的尊嚴,我的驕傲。他也得到了他的尊高位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還要我被鎖在宅子里,看著他繼續(xù)迎娶別的女子。自己卻永遠被屈辱和恨意折磨,最后與他弄到兩看生厭,卻又不得不被愧疚束縛著相互折磨致死的地步?”
“我不要那樣。”
“若不能清清白白,光明正大活在人間,那我寧愿去死。”
“可他不能理解我。不僅禁錮了我僅剩的自由,還每天每夜都派人看守著我,一定要我活下去和他在一起。”
“但事到如今,我每次看到他,只會想到他帶圣旨而來,將我全家上下押送進大牢的樣子。”
“我已經(jīng)體諒了他作為臣子,作為家族嫡子必須要成為國師的不得已。為什么他就是不能體諒我不想再存活于世的絕望?!”
至此,葉望夏算是將自己最不愿示人的過往全都吐露出來。
她轉頭,滿眼關切與疼惜地看著葉挽秋:“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爺爺和你們,讓我能重獲新生,再次有了能夠相互扶持相互依賴的家人們。所以我也想告訴妹妹你,這件事一定要慎重選擇。”
“你是如今神界最年輕的主神,又有爺爺作為帝君在。若是換做與九重天上的任何其他仙靈在一起,那將來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不可能是被動那個,也不會有半點委屈。”
“可三太子不一樣。”
“且不說他師父是太乙天尊,還有幾位神界最為德高望重的古神作為前輩與至交好友。仙箬你要知道,如今的神界就是他們與女媧始祖一起建立起來的,就是天帝見了他們也要敬重三分。”
“再加上三太子本身執(zhí)握神界兵權,又是這九天之上的執(zhí)法者,天帝更是向來縱容他的脾性。”
“那是能領著神界萬萬天兵,在六界各方戰(zhàn)無不勝的少年神將。他的心術,手段與實力,根本不是你我能比擬的。搞不好就算是爺爺親自出手,也不敢說有兩分多穩(wěn)妥的把握。”
她邊說邊抬起手,替葉挽秋將眉眼邊微微垂落的幾縷碎發(fā)別開,語氣憂慮:“你若將來真是和他鬧上,怕是輕易討不到什么便宜。何況古往今來,凡是跟他對上的,就沒人能在他手里落得個好。”
她說得句句在理,讓葉挽秋代入感很強,感覺已經(jīng)開始雞飛狗跳了。
于是短暫思慮后,她握住葉望夏的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好啦,我明白二姐的意思,一定會好好考慮的。如今二姐將心里壓抑了這么多年的事說出來,往后可就慢慢試著不要再去為那些事煩惱了。我們都陪你。”
“好。”
她們一道收集了新凝結出的月芒珠回到宮中。葉望夏還得去教導幾個還在修行的小妖怪。葉挽秋則獨自去往酒窖,將晾干的蒼燭果與其他一早準備好的東西都裝進酒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