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帝赦微微垂下眼簾,嘴邊掛起一抹真假難辨的笑容:“很好啊。這很好。他本就是雙陽年,驚蟄時節丑時出生的命格,確實該是這樣。”
說著他起身走到戚妜面前,伸手將她扶起來。
他的手掌溫度冰涼到讓人不安,態度卻溫和依舊:“你去告訴紅蓮,本尊知道這件事了。既然靈珠子是紅蓮已經選中的人,那本尊自然會徹查下去,不會令他平白蒙冤。”
“多謝圣尊。”她松口氣,看上去終于放心些許,但眼底的擔憂之色依舊濃重,“我想去天牢看看他。”
“去吧。他們不會再攔你了。”
看著戚妜再次行禮離開大殿后,帝赦再次沉下神情,側頭看向一旁:“你都聽到了。”
身長玉立的黑衣少年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面無表情道:“是,兒臣聽到了。請父神恕兒臣先行告退。”
說完,熒惑轉身朝外走。
帝赦叫住他,語氣緩慢而意味深長:“紅蓮和她之間的聯系非比尋常,你可別節外生枝。”
熒惑停頓須臾,很快應答道:“兒臣明白。”言罷,他轉身走出寰辰太清宮。
一只仿音鳥從窗外飛來,停在帝赦面前的長桌上。帝赦垂眸看著那只輕巧艷麗的鳥兒,開口道:“情況有變,你即刻與本尊去紫金玄頂。”
仿音鳥記下了他的話,拍拍翅膀消失在了大殿里。
慫恿
與有著四季輪轉,晝夜分明的外界不同。天牢里永遠是陰暗,森嚴,充滿壓抑的。撲面而來的冰冷寒氣直鉆骨縫,暗處布滿重重機關與靈力禁制。
雕刻在頭頂警罪鐘上的是一只體型巨大,而且能隨意活動的玄鶴,眼睛光冷透明如至純的琉璃珍寶。它會警惕每一個從大門口進出的生靈,防止天牢內亂,罪卒出逃。
此刻,那些眼睛里正清晰映照剛進來的紅衣少女身影,金色灼炎翻滾在它張開的鳥喙深處。
看守長朝那只玄鶴亮出令牌表明身份,隨后又對戚妜說:“請神女隨我來。”
戚妜點點頭,跟在對方身后朝天牢深處走去。這里路線極為復雜,如果沒有熟悉環境的人帶路,恐怕很容易就會迷失其中,被隨處可見的鎮牢石獸當做潛逃罪卒直接抓捕。
他們從無數個石獸面前走過。戚妜注意到那些石獸雖然表面上待在原地沒有反應,但其實一直都在盯著他們,警惕每個來客的一舉一動。
就這么走了許久以后,戚妜終于在其中一件封閉森嚴的牢房里見到了靈珠子。看守長向她簡單交代幾句后便行禮離開了。
少年還穿著那件從戰場歸來時的白色天衣,染著明顯的塵土與血跡。顯然是昨夜剛回曜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被傳喚去了寰辰太清宮,然后又被帶到這里。
聽到有人靠近的聲音,靈珠子沒有任何反應,仍舊背對著大門。直到聽見戚妜叫他名字的聲音,他才身形微震,同時迅速回頭。
少女一身灑金繡蓮的鮮紅衣裙站在這牢獄里,像是一片墜落塵間的艷麗霞輝,將靈珠子原本灰暗無光的眼神倏地點亮。
他滿眼不可思議地望著對方:“戚妜?你怎么……”
她走上前,隔著牢房寒鐵大門的縫隙,伸手握住對方同樣抬起的手:“你放心,我已經去求圣尊重查火行軍叛徒的事,圣尊也已經答應了。我準備等下去找霖翁仔細問問,到底是文曄還是另有其人逼迫他去指認你,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所以你在這里不要擔心太多。”
說著,她又注意到靈珠子衣衫上的臟污,不由得皺起眉尖:“我昨晚都沒來得及問,你有沒有受傷?”她邊說邊嘆口氣,有點懊惱地抓住混天綾,“我怎么忘記去給你找點干凈的衣物過來。你等我一下……”
話音剛落,戚妜松開他的手就要往外走,想去找看守長問問能不能尋來替換的衣服,卻被手上驟然收緊的力道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