斕彩替她整理發辮的手輕微顫抖一下,腦海中立刻回憶起那個金瞳紅衣的少年,但又旋即若無其事道:“不算是見過吧。畢竟它一開花便會放出無盡的紅蓮業火,焚毀一切有罪之物,我可不敢去仔細欣賞那副光景。”
“那……它開花的時候,除了業火,還會出現別的什么嗎?”她問。
斕彩沉思片刻,沒有立刻回答女兒的問題,而是側眸淡淡注視著對方,問:“為什么會忽然想問這個?”
戚妜抿抿唇,用手里的銀匙攪了攪碗里的湯汁,片刻后才老實回答道:“我又做那個夢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總也忘不掉似的。”
斕彩沉默了好一陣,放下手里的玉筷,轉而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安慰道:“有時候,刻意想要去忘記一件事,反而會讓你將它越記越深。倒不如坦然接受,反正只是夢而已,心境松快些。也許慢慢地,你便不會再夢到那些東西了。”
她說這話時,眉眼間流露出來的神情帶著種戚妜難以理解的深刻悲涼。
但仔細一想,也許是因為這個話題讓阿母想起了她曾經對夙辰的心事才會如此,于是戚妜便不再多問其他的,只乖巧點頭道:“我記住了,阿母。”
“至于你所問的,涅火紅蓮開花時是否還有別的東西出現……”斕彩猶豫一會兒,終究還是別開視線,輕輕回答,“我已經有些不太記得了,要是你想知道的話,也可以去問問你師父或者帝赦元尊。他們曾數次親眼目睹紅蓮開放,應該知道得會比我清楚很多。”
“也好。正巧馬上就要朱誕月節了,我也該回去看看師父。”說完,戚妜迅速喝完碗里的湯。
回到房間后,她又提筆將昨晚見到的地雁星異象一事寫下來,再交給信鳥帶去到靈珠子的手上,提醒他需要對南境多加防備,接著便動身再次去往了紫金玄頂。
和斕彩一樣,白澤在聽到她的問題后,也是端著茶杯沉默著思索了好一陣,然后才嘆息著揭開杯蓋,在一陣繚繞的濃白霧氣背后搖搖頭,否認了這個說法:“不,我不曾見過還有別的什么。”
這個答案正是戚妜所希望聽到的。
而且若是那個紅衣少年真與涅火紅蓮有什么關系,那阿母和師父怎么會全然不知,又或者明知道也不告訴自己呢?
想明白后,戚妜頓時也就徹底放下心來,同時也覺得實在不必再去煩擾帝赦元尊,只當自己是半夜從噩夢中驚醒,又因為地雁星的忽然出現而過于擔心靈……
總之,是一時糊涂才會冒出那么個荒誕不經的想法。
傍晚,拜別師父后,她乘著蒼鶴回到棲霞山。
剛落地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少年身影,一身白衣立于滿樹金燦下,如深秋里抽枝而出的霜色蘭花。
“靈珠子!”她眼神一亮,幾步踏過地面的松脆落葉層,來到對方面前,歪頭看著他,“怎么等在這兒?”
伸手替她將發辮上的落葉摘取開,靈珠子這才回答:“上主說你去了紫金玄頂,所以我便在外面等你了。”
“出什么事了?”她眨眨眼問,“不然你應該不會大老遠特意跑過來吧?”
他搖搖頭:“只是覺得信件來往還得等,所以便過來了。”
說這話時,樹上那只驕傲的海東青顯得很不高興,似乎是覺得自己的速度被嫌棄了,于是拍打著翅膀發出一聲怪叫,震落一樹金葉洋洋灑開。
靈珠子有點無奈地抬手朝它示意,它卻裝作沒看到似的,只無聲滑翔到了戚妜肩上站著,同時高高揚著臉不肯看自己的主人。
“看看,還敢嫌棄人家,讓它不高興了吧?”戚妜摸摸難得對自己如此親近的白色神鳥,臉上笑意明艷,“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讓你都快天黑了還來特意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