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不清?!”葉留冬偏頭躲開她的手,生氣地打斷她的話,“那三太子又分得清嗎?他為什么喜歡阿姐?因為那些祈愿還是別的原因?阿姐憑什么就認為他分得清?”
說完,他幾乎是萬念俱灰地轉身離開原地,任憑葉挽秋如何叫他都不再回頭。
她站在廊下,看著葉留冬消失的方向發呆好一陣,然后那時候起就再也沒見到過對方。
小狐貍生起氣來脾氣倔得很,不想被找到的時候任憑怎么找都不見人影,兩天過去也絲毫沒有出現的打算。
葉挽秋放心不下,只能去問青川君。
老神仙喝著酒嘆氣道:“你讓他自己冷靜幾日再說吧。一時半會兒的,他肯定接受不了。但我也沒辦法,總不能看著他次次不要命地朝三太子槍尖上撞。”
說完,青川君猶豫幾秒,又看著葉挽秋,神情復雜地問:“倒是你自己呢?你是怎么想的?”
她沉默著,第一反應想起的卻是葉留冬前兩日問她的那些問題——他喜歡你又是因為什么?只是那些祈愿還是別的原因?你怎么就知道三太子分得清呢?
這么想著,她不禁有點走神,沒聽到葉望夏都說了些什么,直到被連著叫了好幾次名字才意識回籠,茫然地看著自家二姐:“什么?”
“你根本沒在聽啊。”葉望夏無奈地搖搖頭,又重復,“我是說,留冬那孩子,我也原以為只是格外黏你一些而已。畢竟你們一起長大,會如此親近也難怪。但你和三太子是……認真的?”
這個問題正好問到葉挽秋心頭上。
見她不說話,葉望夏伸手搭在她手背上,溫聲細語道:“雖然我知道三太子應當是個靠得住的人,也知道這事還得全憑你自己做主。但我還是想用過來人的經驗勸告兩句……”
說到這里時,她忽然停頓下來,沉默少頃,然后才接著開口,聲音中流露著罕見的苦澀:“越是尊高位重的人,許多時候越是身不由己。一旦在面臨立場,信念,君王之命,太平安寧,顧全大局這些沉重又宏大的問題時,男女情愛總是太過脆弱,不值一提。我……不希望你將來有一天也會成為這些東西的犧牲品。”
她說著,再次默然許久,然后才繼續開口:“就像我當初一樣。”
“二姐?”葉挽秋睜圓眼睛望著她,下意識抓緊她的手。
葉望夏淡淡笑著,烏黑眼睛里映照著燭火閃動,像是驟然涌出的一層瀲滟水光:“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和那人傀國師究竟是何關系?”
“的確好奇。”她坦誠道,“但我猜測那是姐姐的過往傷心事,提了也只會徒增煩惱,還不如不提。反正現在姐姐和我們是一家人,不管過去經歷了什么,往后都不會再有任何委屈。”
葉望夏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額發,重新執了她的手,這才緩緩道:“‘國師景煜,字懿瑄,皇帝國舅之子,秉性仁賢,年十七,娶妻親王之女穆氏。年二十,冊為國師,一生輔佐帝王,殫精竭慮,忠義仁厚。’這是史書上對他的記載,人間一代忠賢之臣。”
“而我,就是他十七歲那年,三書六禮,明媒正娶進來的妻子,親王之女,穆氏清虞。”
“夏日清月之夜而生,遍院虞美人開,便是我的名字。”
一番話,讓葉挽秋半晌反應不過來,只能愣愣看著她,聽到她繼續平淡地往下說:“我同景煜是青梅竹馬,從小便由爹娘定下了娃娃親,十七歲便結發為夫妻。”
“兩年后,我父親與一畫師相識,一見如故,經常在家設宴相邀,還買下過他許多畫作放在家中。卻沒想到,那畫師竟是前朝叛黨頭領。”
“后來東窗事發,皇帝驚怒不已,立刻動手鏟除其全部黨羽。又見我家遍掛叛黨頭領手跡,且我父親過往與他私交甚密,便下令也將穆家滿門抄斬。”
“而帶去這道圣旨,并將我家族親眷全部押上刑車的人,正是景煜。”
“為什么偏偏是他?”葉挽秋既震驚又不解,“是皇帝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