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么問,但靈珠子卻總覺得自己隱約見過對方。
她身上的紅衣,腕間的金鈴響動都讓他感到一種模糊的熟悉。
他皺著眉尖回憶著這種感覺,想起似乎是在自己前幾日偶爾意識昏沉的時候,他被對方小心抱在懷里一點點喂藥,還仔細替他擦拭額間冷汗,用水珠shi潤唇瓣……
可她是誰呢?靈珠子神情不改地望著對方。
戚妜回過神,很快笑起來:“我叫戚妜。這里是棲霞山,是我和阿母斕彩的住所。你是被我在朝暮林里遇到的,阿母說你受了好重的傷,花了很大力氣才把你治好呢。”
聽了她的話后,靈珠子有些恍然,這才想起那日自己確實因為擊殺了魔族少君而身負重傷,只是后來的事他都不太記得了。
想到這里,他眉間皺痕更深。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已經多久了,西境的戰事結束了嗎?
“怎么樣?你現在感覺還好嗎?”戚妜歪頭看著對方,脆甜的嗓音很快將他拉回現實。
靈珠子重新看向眼前的紅衣少女,神態不復剛才的戒備,而是柔和客氣許多,只音色依舊清冷:“已經好多了,多謝神女關懷。只是,能否讓我面見斕彩上主?”
“好呀,你等一下,我讓人去叫阿母過來……”
“我已受上主與神女悉心救治,實在不便勞煩上主親臨,還請準許由我過去請見。”
說著,他掀開身上的錦被,步子有些虛浮地站起來。
海東青注視著他顯然還未恢復的模樣,也不再同往常那樣站在靈珠子肩上,只乖乖停在一旁,金色尖喙銜住他一縷垂落的發梢。
“你確定嗎?”戚妜有點擔憂地看著對方,“可是你都沒好全呢,還是躺著多休息會兒比較好。而且阿母也向來都不會計較這些虛禮的。”
“不計較是因為上主寬宏大量,但救命之恩必當答謝,何況只是本就應該盡到的禮數。”靈珠子回答著,態度依舊是恭敬有禮的。
見他堅持,戚妜也就沒再多勸,只好心上前攙扶著對方,在他有些錯愕的神情中露出一個笑來:“那就走吧,我帶你去見我阿母。她看到你醒了,肯定也會高興的。”
少女的掌心中帶著種溫柔細膩的觸感,在碰到靈珠子因為傷勢未愈而顯得格外冰涼的手的剎那,讓他有些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條件反射地抽離開,但又很快克制住,只道一句:“多謝神女。”
此時,斕彩正在繡房里仔細織就著那條尚未完工的混天綾,聽到門口的侍仆傳話稱戚妜和那個已經醒來的少年想要見自己,她略微驚訝地眨下眼,旋即頷首道:“讓他們進來吧。”
“是。”
云針牽引著那縷凝自金紅霞光的絲線,被隨手別在剛剛繡出金烏輪廓的半面紗帛上。
斕彩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揭開,低頭喝了一口,玉骨屏風背后的兩道人影很快便走了進來。
和一路上所見到的宮殿內其他地方所呈現出的大氣明亮不同,這間據戚妜說是斕彩最常待的繡房卻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相對顯得要素淡清寂得多的風格。
屏風上繡制著的是月涌星移圖,曲腳烏木的長桌上,幽幽散發著淡香的香爐是抱月銀蟾。頭頂懸浮著的是一圈與月相變化如出一轍的天燈,正散發著銀亮清澈的光芒。
就連那些盛開在房間里的花,也是同樣潔白無瑕的望舒蘭——一種只會沐浴盛開在月輝之下的美麗花朵。
這里的一切都太素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