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捏起那顆珠子,稍加以靈力催引,藏匿其中的字跡便立刻浮現在了眼前,正是文曄親筆所寫。
有點厭煩地跳過開頭結尾那些恭維客套的廢話,熒惑只稍稍認真地著意瞧了瞧中間那些勉強還算有用的字句,略加思索一會兒。
還沒來得及等他回復什么,屋外的宮仆們便齊齊下跪通傳道:“恭迎圣尊。”
熒惑聞言,旋即放下琉璃珠,對著款步進來的帝赦元尊恭敬行禮:“父神。”
瞥一眼桌上的古籍與其他東西,帝赦的注意力最終只在那顆琉璃珠上略微停頓一會兒,然后坐下來。
他朝熒惑揚頭示意一下,像是意料之中那樣地溫聲詢問:“文曄傳來的?”
“正是。”他回答,態度有種明顯的輕慢與不屑,“他知道翻身有望,也不必再顧慮您的怪罪,怕是急切得恨不得即刻便動手,好成了他名正言順坐上家主之位的心愿。”
帝赦聽完,和顏悅色地笑起來:“到底只是個不中用的東西,讓人盯著些,別到時候礙手礙腳就可以了。”
說著,他端起宮仆倒好的茶水抿一口,像是囑咐又像是警告般地繼續說道:“更不許有人趁亂對靈珠子下手,否則,我也一樣不會放過。”
“是。”熒惑應著,似乎對帝赦的話并無任何特別的感受。可垂搭在膝頭的手卻逐漸緊握至骨節發白,似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頜角也因為咬牙的動作而輕微滾動一下,睫羽垂斂的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冰冷的怒意。
但片刻后,他便又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恢復如常,只眉眼間的陰晦氣息愈甚,并主動開口問:“對了父神,孩兒有一事始終不明,不知能否請得父神解惑?”
帝赦抬起頭,那雙映照著寰宇末日般的荒蕪眼睛就這么直直注視著他,讓人不由得頭皮發麻:“你是想問戚妜的事,是嗎?”
既然已經被看穿,熒惑也就懶得再兜圈子,索性直接承認道:“正是。因為按照父神與師父曾經所言,她是唯一能重新喚醒涅火紅蓮的祭品,可名義上,她卻又是斕彩的女兒,所以孩兒一直不解,她究竟是什么來歷?”
來歷?
這個詞讓帝赦微微瞇起眼睛,目光停留在面前那卷記載著蓮花化身的古籍上,端坐著一動不動,似乎在回憶著什么很遙遠的東西。
半晌后,他收回思緒,卻沒有回答熒惑的問題,只淡淡道:“她的事,你不必太過關心。只要涅火紅蓮能被重新喚醒,其他的都不重要。”
“孩兒明白了。”
熒惑抬手行禮,很快拜別帝赦,去往了文曄在琉璃珠中所提到的會面地點,將帝赦的決定,尤其是不得傷害靈珠子的命令告訴了對方。
文曄聽完,頓時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連坐都幾乎有些坐不住:“圣尊此話當真嗎?不得傷害他?”
熒惑皮笑肉不笑地揚下嘴角,目光游散在周圍的清寂竹林間,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怎么?你還想親自去試試父神所言的虛實?”
“文曄不敢……”他咬住牙齒,姿態僵硬地行禮以示臣服,卻又仍有不甘地追問,“可是,若靈珠子只禁不除的話,想必到時候火行軍一定會集體請命為他擔保,屆時軍心不穩,怕是會后患無窮。”
你也知道動了這位少將軍就無可避免地會動搖軍心啊。
熒惑剜他一眼,并不打算跟一枚棋子做任何多余的解釋,只冷冷開口道:“你都能考慮到的,我和父神會想不到嗎?你既然有非得到不可的東西,現在也有這個機會,那就按照父皇說的好好去做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用你管。”
至于所謂的后患無窮,那都只是針對他文曄自己而言的罷了。畢竟計劃實行以后,若是靈珠子還活著,那恐怕文曄一輩子也睡不安寧。
想到這里,熒惑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側著頭將對方臉上每一個怨毒卻又無力的憤怒神情都盡收眼底,頓覺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