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才是那個夢的含義。
不管他本身意志如何作想,這具紅蓮化來的身軀一直都在無比渴望著,想要吃掉唯一可以為它帶來永恒安寧的東西。
可是,為什么是她?
意識到這點后,哪吒猛地睜開眼睛,想要起身掙脫葉挽秋的手,強行切斷這種由對方帶來的,濃烈到沉溺的珍貴平和感。
然而葉挽秋卻在取出尸神蠱后迅速用手按住他,不讓他有所動作。搭在他肩膀處的手指軟熱非常,指尖碰到他的鎖骨,緊貼著他脖頸處本該與心臟連接的安靜脈搏。
蓮花之身不會有溫度,不會有心跳,也不會讓她感受到他此刻腦海里的驚濤駭浪。
但哪吒仍然皺起眉尖,好像自己的情緒被對方看穿那樣不適應(yīng)。
“三太子別動,尸神蠱雖然取出來了,但是凝固在你身上的毒性還沒散完。”葉挽秋說,并沒有察覺出他情緒里的異樣。
然后,她起身來到哪吒面前,雙手凝起靈力點住他肩膀幾處。
極近的距離下,哪吒的視線避無可避,只能落在葉挽秋臉上,一時間有些怔神。
白金光輝溫柔融入進來,為他將身上余毒清理干凈。肩背上的蓮花紋正在飛快褪去那種可怕的漆黑,恢復(fù)成原本極淺極淺的淡荷紅。
“好了。”她收回手,聲音隱約有些不穩(wěn)。
方才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仿佛握過一簇冷火,灼得她有些心慌意亂。
目光接觸間,驟然而來的近距離面對面讓兩個人都陷入莫名的尷尬情緒里,錯開視線的動作出奇地默契。
考慮到他需要穿衣服,葉挽秋垂下眼神避開到一邊,掩飾性地想要用衣袖擦下臉上并不存在的汗。
剛抬起手,她聞到自己手里清晰沾染著對方身上的蓮香味,混合著沐浴不久后的水汽,在鼻尖化開一陣潮潤的冰涼。
于是她又尷尬地放下手。
哪吒則迅速整理著身上的外衣。右手碰到剛才被她緊緊按住過的鎖骨處,他的動作稍微凝滯一瞬,旋即又恢復(fù)正常。
穿好衣服后,他靜默片刻,朝葉挽秋輕聲道:“多謝。”
“應(yīng)該的,三太子不必客氣。”她轉(zhuǎn)身,盡可能自然地轉(zhuǎn)移著話題,“蕭將軍怎么樣了?有好些嗎?”
哪吒嗯一聲,將桌上茶水倒一杯出來遞給她:“傍晚我去看過,他好多了,應(yīng)該明日便能醒。”說到這里,他停頓下,又補充,“多虧有你上次贈與的藏魂晶在。”
“能幫上忙就好。”她接過茶水喝一口,看了看對方,似乎有話想說。
“你想說什么?”哪吒問。好像每次都是這樣,他總能輕易看出別人的情緒。
“我只是覺得,三太子今日為救蕭將軍將尸神蠱引導(dǎo)自己身上……其實真的挺危險的。”畢竟誰也不知道這種專克神族,曾經(jīng)殺死過無數(shù)神祇的上古妖蠱,究竟是否會對蓮花化身也同樣造成傷害,他卻半點猶豫沒有便這么做了。
哪吒倒是不以為意,只平靜道:“沒有別的辦法,想到就做了。”
這樣輕巧平淡的態(tài)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只是喝了杯茶,順便救了個人而已。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是。從她認識哪吒起,對方所做的每一件事,下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如此風(fēng)格。
雖然每次都能分毫不損地達成他的目的,但其過程與手段在外人眼中,往往會過于凌厲得近乎偏激。認定要做成的事,那便是無論如何都得做到,不管是否會傷及自身。
這么想著,她忽然回想起自己夢里那個年幼卻也倔強無比的孩子。
那個不管周圍人如何厭惡與反對他,也一心執(zhí)著要與東海龍族為敵的孩子。最后為了堅守內(nèi)心,選擇一人背負代價,削骨剔肉,只留魂魄無牽無掛,重生而來。
這時,哪吒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看著她開口問:“帝女今日所用那件仙家兵器……似乎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