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一句話,猶如冰泉般從戚妜頭頂猛然澆下,讓她一時半會兒里都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根本沒聽懂對方的話,從眼神到表情都是茫然又空白的。
直到片刻后,她才終于在帝赦叫她名字的聲音中回過神,被遲來的徹骨寒意與激烈情緒所淹沒,連開口說話的嗓音都變得嘶啞:“不會的……他們只是分散了而已,只是分散了……不會有事的……”
她一邊這么說著,腦海中那些曾無數(shù)次糾纏過她的噩夢與現(xiàn)實卻一個接一個地復活過來:
血色的世界,虎視眈眈的仇敵,渾身是傷的少年,還有他在荒漠月夜下低頭親吻自己的樣子。
他還說過從此以后每一個日升月落,朝霞晚輝出現(xiàn)的時候,都能陪在自己身邊。
自己還答應過這次依舊會去接他回來,就和從前的每次一樣。
想到這里,戚妜幾乎是連猶豫都沒有就將自己心中那個剛成型的瘋狂想法說了出來:“我要去找他。”
“什么?”斕彩愣愣地看著她,旋即是驚怒交加地呵斥,“你去找?你要去哪里找?方才圣尊就已經說了,境外戰(zhàn)況不容樂觀,而火行軍如今又下落不明,就算你去了也是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的。”
母親說得沒錯,在沒有目的地的情況下,就這樣前去邊境尋找一個已經失聯(lián)的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可戚妜卻在良久的沉默后堅持依舊,眼神也由一開始的迷茫變得堅定:“我要去找他。”
“你……”
斕彩被她這樣頑固的態(tài)度氣得一下子站起身,正欲開口逼迫她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卻被帝赦態(tài)度和善地打斷:“最在意的人下落不明,換做是誰都無法冷靜的,如此動怒做什么?”
他的話輕飄飄的,聽起來沒有一絲怪罪的意味,卻讓斕彩僵直著身體好一會兒,最終緩緩坐回椅子上,別過臉去不再說話。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在聽到這些后,肯定會想要去親自找到靈珠子的下落。”
帝赦邊說著,邊款步走下來,彎腰拉起地上的戚妜,混沌無狀的眼睛里清晰投映著她的模樣,也將她所有的情緒都盡收眼底:“可是你要知道,單憑你一個人,是沒辦法在南部邊境那么大的范圍里找到他的。”
“圣尊……”
帝赦輕輕搖頭,示意她繼續(xù)聽下去:“如今南境戰(zhàn)火連綿,新神族與魔族肆虐侵襲。一旦你去到那里,將會面臨什么是你根本無法想象的。所以,我不可能讓你去找靈珠子,明白嗎?”
戚妜聽著他斬釘截鐵的一番話,本就只存著一線希望的心頓時重重摔落了下去。
她沉默無聲地望著那些有著燦爛陽光流淌進來的窗戶,清澈眼眸里尋不到半點往日的活潑之態(tài),全是沉甸甸的灰。
這樣好的陽光,靈珠子能看到嗎?他此刻又在哪里呢?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
如果他現(xiàn)在已經傷痕累累,如果他現(xiàn)在正孤身一人迷失在森林里,被重重敵軍圍追堵截試圖除之而后快,如果……
她閉上眼,有淚水從泛紅的眼眶中接連不斷地滑落,一顆顆破碎在地面。
半晌后,帝赦看著她,目光奇異地閃爍一下,像是在仔細端詳著什么似地,語氣卻格外緩和地安慰:“援軍已經派去南境,相信很快就會找到他們,別太擔心了。”
戚妜沒有回答,只靜默片刻后便行禮離開了寰辰太清宮。
看著她消失在云端的艷紅背影,帝赦這才回過頭,看向一旁一動不動的斕彩,目光銳利得仿佛能將她心底里最深的秘密與恐懼全都連根拔起,口中則叫了另一個人的名字:“熒惑。”
黑衣黑發(fā)的俊美少年自一片青藍光芒中現(xiàn)身而出,對著帝赦抬手行禮:“父皇。”
“去跟著她。”帝赦簡短地命令著,“別讓她做任何不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