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面前的靈器,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再度浮現出映果鏡里的畫面,當即閉上眼睛,然后沉沉嘆出一口氣。
身后,繡房的門再次打開,斕彩款步走進來,看著她坐在混天綾前閉目不言的模樣,問:“怎么了,戚妜?”
“阿母回來了。”
她起身給對方讓出位置,然后在斕彩坐下后便親昵地抱住她的手臂,靠在母親肩上:“阿母,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吧。”斕彩溫柔地替她將額邊碎發撥弄好。
“我記得師父說過,在所有和您一樣誕生于自然的神祇里……只有您當初選擇了繼續留在太若靈族,其他的神都和女媧祖神一起去了新神族,是嗎?”
聞言,斕彩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手心里的溫度陡然冰涼下去,眼中似乎涌現出了一種濃烈的,無法自制的悲哀。
但緊接著,她又很快恢復原樣,似乎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而已:“是啊,怎么了?”
“那,阿母記不記得有誰是天生金瞳,而且眼尾有紅紋的?”戚妜就著剛才的語氣繼續問道。
“金瞳?”斕彩皺下眉,“怎么忽然問這個?”
“嗯……”戚妜猶豫片刻,沒有立刻作答。
她知道斕彩向來不喜歡她到云老的店里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于是便選了另一個說法:“我前兩天,做了一個夢……”
接著,她便將自己在映果鏡中所見到的畫面都告訴了斕彩,然后問:“阿母可記得有這么一個與您同源的神嗎?”
記得或者不記得,這只是一個回答。而且就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來說,這個回答本身其實并不要緊。
但令戚妜沒想到的是,斕彩在聽完她的話后,像是聽到了什么讓她難以置信的可怕宣言,一時間連反應都失去了,就那么一直愣愣地看著她,黑色眼睛里滿是一片讓人費解的空洞,還有不易被察覺的慌亂。
“阿母?”她的樣子讓戚妜有點害怕起來。
良久,斕彩終于堪堪收斂了剛才的神態,只下意識握住戚妜的手,冰冷得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體溫:“你說……你看到了他是從一團火里走出來的。而在那之前,你好像是在主動哀求他出現,是嗎?”
“是這樣。”戚妜老實地點點頭。
斕彩摸了摸她的臉,沉默著,猶豫著,最終搖頭,用一種頗為艱難地語調回答:“不,我不曾見過這么一個神。”
短短的一句話,好像讓她耗盡了力氣。
戚妜睜大眼睛,正想說什么,又聽到她接著對自己說:“不過距離女媧祖神他們去到新天界已經幾千年了,或許這期間已經有新的神祇誕生了也不一定。”
“這樣嗎?”
“去找你師父吧。”斕彩輕輕說著,語氣里透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他是通曉萬物的白澤,如果說這世界上唯一有誰能知道你夢里那個生靈的身份,那也只有他了。”
“好。”戚妜答應著,又看著斕彩猶疑了好一會兒,還是問,“阿母,你怎么了?”
“沒什么。”
她伸手揉了揉額角,闔目皺眉:“只是忽然覺得有點累了。你先去吧。”
“是。”戚妜站起身,慢慢走出了繡房。
期間,她回頭看過斕彩好幾次,卻只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繡架前,身上一件淺色的衣裳,襯得她像是件瓷器般精巧又脆弱,隨時都會破碎開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