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這是別人家,你們這樣未經允許地闖進來又是做什么?”少年冷聲反問。
密密麻麻的人影投映在那層簾布上,像是一群粘連在一起的鬼影。葉挽秋盡可能地將自己縮起來,不發出任何聲音,只有心跳無法克制地在激烈顫抖著。
……爺爺在哪里?是不是也被他們抓走了?
她眨眨眼睛,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不斷涌出來。
又有聲音響起,是在警告那少年趕緊離開:“年輕人,少多管閑事,這是我們跟戚老頭之間的事。你現在閉上你的嘴,立刻離開這里,別來礙我們的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是么?”少年嗤笑一聲,語調里是干凈直白的冷冽,“這事我管定了。沒人能從我這里帶走任何人?!?/p>
話音剛落,外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黑色的影子狂亂扭曲在簾布上。
葉挽秋緊緊抱著頭,后背緊貼著墻,xiong口憋著一股氣不敢喘,直到外面徹底安靜下來。
聽聲音,似乎所有人都不在了,但那股蓮花清香沒有消失。
她睜大眼睛,看著簾布忽然被人掀開。外面是一個姿容艷絕,面若好女的美麗少年。
不過下一秒,他的臉又模糊起來,連帶著他的聲音也開始消散開。
她看得呆愣在原地,聽到他對自己說:“沒事了?!?/p>
頓了頓后,他又繼續說:“你不會有事?!?/p>
她徹底放下心來,就這么躲在神像供桌下睡了一晚上,竟也沒有因為渾身淋了雨而感冒。
再后來,葉挽秋隨著爺爺離開了小鎮,去到了遠遠的,別的地方。
爺爺給她改了原本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就用他們離開時的秋天作為她的新名字,還反復告誡她絕對不可以將自己真正的生辰數說出去。
這一逃就是十幾年,她再也沒有回去過那個陰冷潮shi的,被邪物控制的小鎮。
但那些心影沒有那么容易放過她。
甚至在已經離開小鎮的好一段時間里,她都只能躲在供奉著哪吒神像的供桌下才能睡著。好像每次躲到那里去睡覺時,總能感覺到身邊似乎真有誰在陪伴著自己,聞到那種如冬日蓮花般的寒冷清香。
明明是冬天是沒有蓮花的。她覺得自己這個聯想有點怪。
如今,當葉挽秋重新被這個可怕的噩夢包圍時,她下意識就按照小時候養成的習慣,任由夢里年幼的自己躲進了那張桌子下睡覺。
她終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再度醒來時,葉挽秋發現自己其實并沒有回到家,但也已經不在那個滿是鬼怪與血腥的醫院里,而是躺在民宿的熟悉房間里。
天光是破曉前的凝練深藍。空氣里縈繞著淡淡的,非常輕微的蓮香氣。
她抬起頭,發現自己正抱著一個人,而且是手腳并用地纏著對方。
那人的手正輕輕摸在自己背上,動作溫柔,像是知道她做了噩夢,所以在盡力安撫她。
見到她醒了,華映曦低下頭,伸手幫她將亂七八糟的頭發撥開:“天還沒亮透,你再睡會兒?!?/p>
葉挽秋愣愣望著對方,不知道是在驚訝自己此刻已經平安回到民宿里,還是在驚訝,她居然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種小時候躲在供桌下睡覺才會有的安心感。
片刻后,葉挽秋迅速收回抱著她的動作,面露尷尬地爬起來,轉而表情有點困惑地看著面前的華映曦,挪動著和她拉開一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