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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1頁）

“且海中尚有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天道規(guī)律。山中也有虎熊花豹，為活命而必須捕獵勢弱的羊鹿魚蟲。難道也得讓它們獻出自己的同類，去換僅僅只是為持生命所必需的食物？”

“但是東海龍族不同。”

她說著，不由得皺起眉尖：“龍族并非是一定要吃人才能存活。他們原本同樣只需靠海里各類生物以及自然靈氣為食，根本不需要吃人。只是人類魂魄特殊，對他們而言是唾手可得的絕佳滋補之物，可大幅助力修為增進，不用再靠自己修行而已。”

“何況談到交換。陳塘關(guān)修建龍王廟，常年以香火供奉，也是能夠助力修行的寶貴珍材。但他們貪得無厭，既要霸占香火祈愿，又要直接吞吃靈魂。屬于是占了神仙的名頭與待遇，卻絲毫不盡神仙的職責(zé)，反而肆意吞吃凡人，與性邪貪婪的妖魔又有何區(qū)別？”

“這樣的貨色不趕緊解決，還留著當(dāng)傳家寶嗎？”

哪吒靜靜聽完她的話，徹底轉(zhuǎn)過身來，目光直直望著她。那雙烏清瞳仁微漠地暈著牢房外的一層淡光，薄弱而明亮，像是黑夜里倏地綻開一抹星輝。

“可還是有好些民眾因為我的緣故而受到影響。”他說著，眼中亮光又黯淡些許下去。

“我知道我做的事是對的。可我還是傷害到了他們。”

葉挽秋瞧著他，回想起他們共同生辰那日，哪吒告訴她關(guān)于那位行宮知客女子的過往經(jīng)歷，心下頓覺柔軟。

原來他一直都是這么想，所以才會這般仔細地銥椛記得那些在陳塘關(guān)受過苦的民眾。不管他們是否能理解他，不管是否有怨恨過傷害過他，都抱著歉疚之心，在他們轉(zhuǎn)世以后一一暗中保護。

“不是這樣的，三太子。”她說，看到哪吒有些驚訝地望著自己，意識到自己是用錯了稱呼，于是又改口，“三公子。”

“傷害他們的是東海，不是你。”即使這句話對真正的哪吒而言已經(jīng)太晚，但她還是想說，“你不要覺得什么責(zé)任都是你一個人應(yīng)該承擔(dān)的。”

見他雖然還是沉默著，卻顯然已經(jīng)放松不少的模樣，葉挽秋將手中最后一截頭繩系好，像是哄著百花深的孩子那樣，語調(diào)溫柔：“其實我剛才就想說，被自己在乎和保護的民眾如此對待，你會覺得生氣或傷心都是很正常的情緒。所以不用忍著，非要強迫自己覺得沒關(guān)系。有的時候，你可以適當(dāng)任性一點。”

哪吒睜大眼睛望著她，似乎對這種話感到很陌生。因為其他人和葉挽秋說的完全是相反的，比如李靖就總是責(zé)罵他太過任性妄為，不知輕重收斂。

想到這里，他心中總算涌出一陣輕松的寬慰，卻又習(xí)慣性將它壓下去，同時移開視線看向別處。只是不到片刻，他又忍不住轉(zhuǎn)回來繼續(xù)葉挽秋，表情欲言又止。

他似乎不太懂得，該怎么坦率表達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情緒。這是需要學(xué)習(xí)的，更需要一個孩子從小就生長在能夠讓他感覺到安全溫暖的環(huán)境里，才能擁有坦率的勇氣與信心。

但他顯然沒有這樣的經(jīng)歷。

于是此刻，哪吒明明是有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反復(fù)抿咬著嘴唇。

最終，他從喉嚨里憋出一句非常僵澀的：“謝謝你。”

“不客氣。”葉挽秋笑著回答，又問，“你這會兒是不是該睡覺了。”這樣差不多她也該從這個夢中醒來。

哪吒搖搖頭：“我睡不著。”

這就有點難辦了。

葉挽秋回憶著自己過往哄小妖怪睡覺的經(jīng)歷，于是提議：“那我給你講個話本故事吧。”

至少這招對百花深的孩子是挺管用的。

他古怪地看她一眼，倒也沒反對。

于是葉挽秋開始搜腸刮肚，試圖從自己豐富的話本閱讀經(jīng)驗里找出一個合適的。

可惜她雖然看得多，但很大一部分都是與人間市井生活，纏綿愛情有關(guān)的類型。

畢竟她已經(jīng)不是凡人了，自然對凡人寫的神仙精怪故事沒有興趣，倒是對自己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人間生活充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