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帝赦的預想中,戚妜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甚至不應該還繼續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這位至高領袖的臉上,看到如此震驚到失態的表情。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所有訝異的神色都被一掃而空。他又變成那個看似和藹,實則讓人捉摸不透的圣尊。
并且在聽完戚妜的請求后,帝赦立刻就猜中她在來這里之前肯定已經去過天牢了。
戚妜跪在地上,看著那雙混沌無形的眼睛,腦海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跟著刺痛一下。
在蓮??臻g里無端做的那個夢又開始困擾她,讓她總有種強烈的不安感,好像自己忘記了什么東西卻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空洞感吞噬著她的內心。
但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她壓下那些難以言喻的微妙情緒,朝神臺之上的太若靈族至高領袖拜了拜:“請圣尊明察。靈珠子絕不可能犯下叛軍罪,這當中一定有人故意陷害與誤會。他和他的父親,曾經的火行軍老統領一樣,從來都在為了保護我們所有人而戰。他的忠心與立場,戚妜愿以性命擔保,請圣尊重驗此事,還他一個清白。”
“戚妜?!钡凵鈬@口氣,“你當真這樣在乎他。”
“是。我愿意以自身性命擔保?!逼輮x再次重復。
“你的性命,如今可不由我做主了。”帝赦淡淡說道。那雙透不出任何情緒的眼睛注視在她身上,卻讓人無端覺得,他正在透過面前的少女看著別的什么東西。
戚妜有點驚訝地抬起頭。她能感覺到帝赦這句話是意有所指的,并且立刻聯想到她和紅蓮的交換條件。
可按理說,帝赦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為什么會忽然這么說?
沒等她多想,帝赦又忽然放柔語氣,像往常那樣溫和勸慰道:“好了。本尊知道你擔心靈珠子,但此事關系如今我們與新神族和其他族群的戰局,事關重大,戚妜你不可再像往日那般任性,先回去吧?!?/p>
“圣尊,請念在老統領與曜家世代守衛邊疆的功勞,再次徹查這件事?!彼豢戏艞?,更不愿意看到靈珠子被長久關在天牢里。
“而且如今戰事未息,靈珠子又被陷害進天牢,若是新神族再次來犯,恐怕會造成更多禍亂與傷亡……”
她還沒說完,帝赦忽然笑起來,似乎對這場綿延千年的戰爭有了極大的信心能夠取勝:“今時不同往日。涅火紅蓮已經再次蘇醒,所有背叛本尊的生靈都將被業火焚毀干凈?!?/p>
“紅蓮……”戚妜重復著這個名字,腦海里忽然回想起方才紅蓮說過的一句話。她直覺那也許是唯一能夠救靈珠子的辦法。
既然自己已經無法說服他,那也許只有紅蓮的話會讓帝赦感到動搖。
于是,她再次朝神臺之上的帝赦叩拜行禮,將自己是如何喚醒紅蓮的經過都說了出來,并補充:“還請圣尊請三思。紅蓮曾說過,靈珠子正是圣尊所求的人,是能夠幫助您鎮壓萬族,維護太若靈族永世安寧的定局之棋。他絕不可能犯下叛軍罪,懇求圣尊徹查這件事。”
帝赦聽完她的話,臉上表情一下子改變了,變得很可怕,帶著山雨欲來的強烈壓迫感。
片刻后他才開口,聲音冷得像是冰,落在聽覺里沉甸甸的瘆人:“這真是紅蓮說的?”他看上去對戚妜能喚醒紅蓮這件事毫不驚訝,反而重點在意的是別的。
“戚妜愿與圣尊一起去往凈焰圣地求證?!彼敛槐苤M地迎向對方充滿審視的眼神。
帝赦看著她許久。
被那雙混沌無形的眼睛長時間盯著是一件很有壓力的事。那感覺就如同掉進了一個蠻荒而狂亂的宇宙,被禁錮在中央無處可逃。本能的恐懼會將所有戰栗與哀嚎從靈魂深處擠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