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飛行員轉身與他對視,一頭淺金發,滿臉寫著與年齡相符的朝氣,卻也透著一種讓克萊恩極其厭惡的東西:無所畏懼。
約阿希姆起立并攏腳后跟,向闖入者行了個國防軍軍禮,走了個過場又重新坐了回去。
這回,這該死的空軍上尉干脆側身擋住他的所有視線,更大聲地用他聽不懂的話和女孩聊起來。
硝煙味兒頓時重了幾分。
“赫爾曼…”俞琬臉上本也是帶著笑的,但看清克萊恩的臉時就僵住了,那湖藍眼睛里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女孩的心沉了一下,上次因為那個法國畫家的事,她就跟他約定過,接診時不能這樣隨便闖進來…可今天,那約定在他那兒就和廢紙似的。
照經驗來說,她知道他的情緒不妙。
其實她是與克萊恩介紹過這個男孩子的。一個是裝甲王牌,一個是飛行王牌,雖然,黨衛軍和國防軍似乎存在著一些微妙的競爭的關系,但他們應該在東線配合戰斗過,說不定還見過面呢。
理應,認識一下的。
可當時克萊恩的反應是什么?“不需要。”他板著臉,硬邦邦甩出這幾個字,女孩也就識趣地沒再在他面前提過這個娃娃臉。
現在,避無可避,這是不得不認識了。
“這位是…約阿希姆上尉,”不知道為什么,俞琬聲音帶上了點結巴,她不敢直視那雙和冰錐似的眼睛,“我…我和你提起過的。”
她像是急于解釋什么,飛快補充道:“他這次…是來復診膝蓋上的舊傷。”
話音剛落,俞琬自己都覺得這開場白干巴巴的。
“你好,我是文的朋友,我們是去年認識的。”娃娃臉眨著他那雙人畜無害的眼睛,最后兩句話回憶起什么似的,眼睛微微瞇起來。
“文是上海人,巧得很,我十一歲前也在上海長大。我父親…也是醫生,就在那開診所。”
他只比克萊恩矮了一點點,挑起眉稍稍抬起下頜的時候,就正好可以與之平視。
“您知道上海外灘的華懋飯店嗎?馬琳·奧黛麗住過的那個?我們剛還聊起,小時候都愛吃那兒賣的冰淇淋,香草味的,對吧,文?”
刺向克萊恩的滿是寒芒的眼睛,在低頭看向女孩的時候,又恢復了童真無邪。
男人的手青筋都迸起來,他現在要動用所有的克制才能按耐想一把掐斷這小崽子脖子,把他摁在墻上讓他永遠閉嘴的沖動。
比他小了近十歲,卻和她同齡,他父親的職業、他在那兒長大,他們有共同的回憶,那些他永遠無法參與的童年碎片…這些竟都成了這小子炫耀的資本!
腦海里不受控地閃過那些畫面,女孩提起這“娃娃臉”時彎起來的眼睛,他們談笑的樣子,她檢查他膝蓋時的專注側臉…心口那塊巨石堵得更死了。
“上尉似乎常來診所?”正面遭遇戰,最忌硬碰硬被敵人炮火牽著鼻子走。
克萊恩踱到兩人中間去。“國防軍軍醫現在都那么不稱職嗎?要麻煩我們的‘王牌飛行員’來小診所治傷。”
男人故意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加了一句,“不過倒也是,空軍這群小孩兒,有點小毛病就受不了疼的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