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那一瞬像被抽空了。
等克萊恩回過神時,河水已經沒過頭頂去。
水下是一片光怪陸離,玻璃、椅子、小提琴…還有四處漂浮的尸體和撲騰著的人——可就是見不到她。
暗流撕扯著軍服,窒息感漫上喉嚨,他只不顧一切往下潛。
直到視野盡頭,撞進那抹晃眼的白。
她的黑發四散開來,周圍縈繞著薄紗般的淡紅,絲絲縷縷,細看才驚覺是血,正從她肩膀不斷滲出來。
今早臨走前,她迷迷瞪瞪地跑下來,還赤著腳,卻偏要給他整理勛章,“別著涼了。”他當時皺著眉想說,話到嘴邊卻成了縱容。
他低頭,鼻尖恰好埋進她肩窩,玫瑰香氣漫上來,甜得讓人心頭發緊,忍不住就輕輕咬了一口。她瞬間紅了臉,推著他肩膀。
“哎別鬧,今天是要出門的。”
xiong口突如其來的扯痛讓克萊恩嗆了口水。
這種對自己身體失去掌控的感覺,陌生得很。
去年隆冬,伏爾加格勒的雪深及膝,他們被五倍于己的t34坦克困在廢墟里,他還能琢磨著半夜突圍回大本營,能不能趕上伙房最后一鍋圣誕熱紅酒。
攻進哈爾科夫時,他在森林里被蘇聯狙擊手盯上,他還有閑心跟藏在樹冠里的對手玩了半小時捉迷藏,最后用一發子彈結束了這場“游戲”。
“鋼鐵死神”的名號不是白來的,血火里滾過的人,早就該把心煉得比炮管還硬。
而現在,他劃水的手卻不知為何亂了陣腳。
直到觸碰到她的那一刻。
指尖先撞上她冰涼的手臂,幾乎是同時,她就抓住了他前襟,和過去每次做噩夢時抱緊他一樣。
水里一切都很混沌,女孩微微睜開眼,隱約看到金色發絲在水中浮動,一股強大的力量拖著她,從深淵里帶著向上升。
似乎連河水也變得溫暖了些,她能感受到他xiong膛傳來的溫度,是雪夜里她總抱怨“燙得睡不著”,卻非要蜷進去才能閉眼的溫度。
她小手往上摸,大約是摸到了他的臉,眉骨的棱角、鼻梁的弧度,還有下頜的線條,都和記憶分毫不差。
這不是幻覺。
“別睡。”
兩個人糾纏著向上浮,克萊恩的聲音隔著水波傳來,她失血太多了,體溫也在快速流失,隨時可能陷入休克。
眼前不再是一片黑,起初是光斑,漸漸聚成一束光照下來,越來越亮,越來越暖。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