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夫轉(zhuǎn)身時,陽光正好掠過女孩帽檐的薄紗。她穿一件深藍連衣裙,黑色寬檐帽側(cè)面別著枚翠鳥羽毛,整個人像從復古畫報里走出來的仕女。
此刻她正咬著下唇,手指不安地捂住腹部,沃爾夫趕緊收回心神,和幾個警衛(wèi)領著女孩一起到處詢問——指揮官特別關照了他們,小姐這段時間身體不好。
花店背后的那條街上倒是有一個洗手間,可看著實在骯臟簡陋,一行人又回到了車站口。站口職員和秩序警察一看六個人高馬大的武裝黨衛(wèi)軍簇擁著一位嬌小姐過來問路,哪敢怠慢?忙不迭脫帽致敬,點頭哈腰地帶他們一路跳過了檢票口和身份查核點,來到了貴賓候車室的專用更衣室。
在進洗手間之前,女孩臉色蒼白地讓警衛(wèi)們幫自己帶杯熱水,找一顆止疼的阿司匹林和一塊巧克力。
門鎖咔嗒合上的瞬間,俞琬環(huán)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更衣室,不禁犯了難。
她原本的計劃是被帶到候車室的公眾盥洗室,那里人來人往,稍微一改變裝束就可以乘警衛(wèi)們分心幫自己找東西的時候蒙混出去。可現(xiàn)在就算六名警衛(wèi)中的叁個都出去了,也還有叁位守在這里,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根本不可能。
但或許這座充分考慮美感的更衣室在設計時就壓根沒想到會有人從這里翻出去,為增強通風和采光,它的窗戶被設計成了大面哥特式花窗玻璃,從內(nèi)部可以向外打開,只要隨便一翻就到了一片小草坪。
而當俞琬輕聲輕腳地跑過草坪來到月臺時,正好聽到一陣蒸汽機車進站的轟鳴,巴黎的火車到站了。
月臺上都是熙熙攘攘的接站人群,車頭車尾還有每個車廂的出入口,都有黑制服的德軍士兵把守,她拉低了帽檐,也裝作是在等人的樣子,悄悄擠進了涌動哄嚷的人群。
按照在重慶時組織的約定,她這只飛鳥一旦被啟用,在接頭時,對方將會左手持一份對方所在地晚報,晚報的封面的右上角會有片水痕,而自己也會別一個墨綠飛鳥xiong針以便對方辨認。
可因為這次對方并不知何時何地接頭,所以他未必會在下車時就作出這樣的動作。俞琬知道,這大部分也要看上天是否會讓對方和自己有能想到一塊兒去的默契了。
不過最好的情況就是,在幾乎沒有東方人的華沙,她可以一眼就認出有著東方面孔的接頭人。
而到時如何讓他從人群里注意到自己呢?
隨著一聲尖銳的笛聲,提著行李箱的人們次地而出,俞琬也已經(jīng)別上了xiong針,她被往前的人流慢慢推著走。
這時已經(jīng)有接站的人和下車的親朋好友擁抱問候,當然也有很多是互行舉手禮的納粹官員和軍官們。他們中大部分都衣著光鮮,很明顯在這個年代能搞到從巴黎到華沙的跨國火車票和特別通行證的人,大多也非富即貴。
直到月臺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散去的時候,心臟砰砰直跳的女孩終于看到一個帶墨鏡穿灰色風衣的高大男人從車上走下來,而他的左臂,正好夾著一卷封面右側(cè)被浸shi的《巴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