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琬必須強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才能同自己實際上的姨夫巧言令色地說那些話,她惡心那個人,惡心那個人看自己的的眼神。尤其是,當看到他之后。
“失禮了,請讓我先去補個妝。”
她容易醉,趁去盥洗室的間隙,連忙扣著喉嚨把喝了的酒全都混著胃酸吐了出來,才緩解了些腹中持續(xù)翻涌的惡心。
可這個獨處的間隙,那些回憶也像潮水一樣朝她涌過來。
來這以后,她已經(jīng)努力把自己所有的生活填滿了,從清晨一直可以忙到深夜,她以為她可以忘了他的,可她現(xiàn)在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想他。
想看清他的臉,想看他哪里又受傷了,想念他的吻,他的擁抱,想他身上讓人安心的雪松香。
然而,她現(xiàn)在連和他打招呼都不可以,她甚至都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這里,就算不是因為任務(wù),她又能以什么理由再見他呢?畢竟是她先不告而別。
鏡中映出一張精心修飾的臉龐。俞琬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開——她不能想他,至少現(xiàn)在不能,她不能想那個教她用槍、在危機時刻為她擋下子彈的高大身影。
想到這,一聲幼獸般的嗚咽從喉間溢出,她猛地捂住嘴。眼眶也發(fā)起熱來,連鼻子也酸酸的。討厭,又要哭了,一哭,妝鐵定得花,要是妝花了,等會兒出去了,那人會起疑。現(xiàn)在不是軟弱的時候,任何破綻都會讓自己送命的。
她抬起頭,睜大了眼睛把欲落未落的淚水全都憋回去,xiong脯不住起伏著,待心情快平復下來了,才用眼影一點點蓋住紅紅的眼角。
顴骨上那顆標志性的小痣也得補得恰到好處,太深會顯得刻意,太淺又容易脫落。鏡中人深吸一口氣,緩緩揚起嘴角,這個笑容她這些天練習過無數(shù)次的:眼角微垂,唇珠輕抿,帶著叁分天真七分誘惑。
這一次,她一定要萬分小心,她要勇敢,要鎮(zhèn)定,她不可以失敗。
按照組織事先制定的計劃,俞琬需要先引誘伊藤回到客房,讓他飲下?lián)搅饲杌锏木疲鳛闆]有受過系統(tǒng)搏擊與射擊訓練的人員,這也是她唯一的選擇了,在那之后,要迅速找到空軍部署文件,并盡快離開酒店。
他們這次沒有第二次機會,也沒有備用方案。
現(xiàn)在,鏡中女孩又恢復到了千鶴子的模樣。
沒關(guān)系的,只要再堅持兩個小時,這一切就會結(jié)束了
或者,永遠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