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演得越完美,她心里就越發難受??巳R恩現在正專注地聽著溫兆祥講收藏軼事,他不會知道,眼前的一切,從名畫到佳肴,甚至包括“叔侄”的互動,都是刻意為之的。
當他發現這都是一出戲的時候,會怎么想呢?
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用疼痛讓自己清醒些,這時候是千萬不能分心的。
“謝謝嬸嬸。”女孩接過溫夫人盛過來的湯,故意讓尾音上揚些,還真和被寵壞了的小輩兒一樣。
好在他們事先就說好了,由叔叔這個“家宴男主人”侃侃而談,一力承擔所有臺詞和戲份。此刻她只要安靜地扮演好“被寵愛的侄女”這個角色,因為在克萊恩面前,她實在太不善于說謊了。
談話也自然轉向溫兆祥擅長的領域。
俞琬也是今晚才知道,她“叔叔”的商業版圖并不只在于那家不起眼的絲綢商行,這位頻繁來往于日內瓦和巴黎的男人,還擁有當時在歐洲最大的亞洲茶葉和瓷器貿易網絡。
他借著中立國身份和華裔背景在戰時長袖善舞,幾乎壟斷了這個物資短缺時期,全巴黎高檔場所和奢侈品業里對亞洲貨品的采購。
飯后溫兆祥還以西方上流社會的待客禮貌,帶著他們參觀了雪茄室的照片墻。
一張張相框整齊排列,俞琬的視線從他早年作為僑界領袖,參加重慶高官訪歐接待的合影,滑到與新任汪偽“駐德大使”在巴黎鐵塔前的合照,最后定格在那張作為中立國外商,與法國維希政府工業部長皮舍的握手照上。
“生意場上,總要和各路人馬打交道。”
照片里的溫兆祥笑容可掬,如果不是知道他真實身份,這個中年男人給俞琬的印象一定是個左右逢源、毫無操守,見錢眼開的投機商。
當然,溫兆祥沒向客人介紹的還有,單憑這些明面兒上的生意,根本不足以支持這樣的財富,他的另一層身份是重慶政府在瑞士銀行的受托代表人,那些受托美金資產足以買下四分之一個巴黎。
而他旗下的貿易商行實際也是重慶的產業,既能沖擊日本人在歐洲的生意,又能帶來外匯收入,可以說算另一種形式的經濟武器。
這個寧波商人更隱蔽的身份中德稀土貿易中間人。雖然1938年后兩國官方關系破裂,但飛機坦克等武器對鎢銻資源的渴求,還是讓這層地下貿易線在瑞士銀行的掩護下得以延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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