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乘鮑曼發作前岔開了話題,而一個側身又巧妙把兩個女人分隔開來。
女人接過侍者遞上的樹莓千層酥:“或者是您從東方帶來的設計?”
“是位唐人街的師傅,您需要的話,我可以把他引薦給您。”
那位王師傅是溫夫人介紹給俞琬的,很巧,他就是唐瑛當年的御用裁縫,在淞滬會戰后輾轉逃難到了巴黎,就連她身上這件禮服,也是老師傅照著唐瑛當年最出名的一套晚禮服改良出來的,十年了,還絲毫不過時。
“嗷,是嗎?那太好了。”
瑪格達和丈夫一樣最是看不慣馬丁鮑曼這樣只會討好元首而于軍事毫無建樹的黨棍,當然還連帶他在柏林時就惡名昭著的女兒,也熱火朝天地同她倆聊起來。
喬希這么做,當然不是完全出于仗義,父親囑咐她和鮑曼交好,無非是為了巴結她那位在柏林位高權重的父親,但整整叁個月的沙龍季,從亂發公主脾氣到對莫奈的畫作嗤之以鼻,她已經受夠了這個任性且毫無品味的德國女人。
誰都想爭那個第一的位置,在鮑曼來之前,她才是當之無愧的巴黎公主,男人們為她傾倒,女人們爭相模仿她的穿搭,而現在,她還得處處捧著這個柏林來的鄉下佬。
所以她不介意讓這位“朋友”不那么順心遂意一下。
可這在鮑曼眼里,這無異于自己最親近的閨蜜當眾倒戈站在敵人那邊,這比碰見這個東方小賤人還讓人憤怒。
鮑曼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頭頂去。
她臉憋的通紅,xiong口起伏,或許是剛剛懷孕荷爾蒙極不穩定,鮑曼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理智的弦“啪”地一聲斷了。
“喬希!”她的聲音像是要把這個沙龍給刺穿了,你這是什么意思?!
她開始大叫,手上晃動的紅酒全都濺出來,所幸俞琬穿的是黑紗裙,可喬希就沒這么幸運了,銀狐披肩瞬間被染成猩紅。
沙龍里突然寂靜了,豎琴樂師的手僵在半空,十多道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又釘在鮑曼身上。
她面前的叁位女士更是面色各異:俞琬的手包“啪”地一下掉在地上,瑪格達睜大的眼睛里盛滿錯愕;而喬希,正盯著自己價值連城的披肩尖叫。
就在這時,一位穿蓋世太保制服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有著和君舍一樣的棕頭發,甚至和君舍一樣都是德國人里偏陰柔的長相。可俞琬看到sd袖標的時候,卻沒有第一次見到君舍那種本能的恐懼。
他左袖管空蕩蕩的,眼里透著近乎憂郁的疲憊,整個人散發著與行頭格格不入的書卷氣。
這男人,與其說像是秘密警察,倒不如說是學者。
“萬分抱歉女士們,我夫人最近孕期反應嚴重,情緒不太穩定。”男人把開始痛哭的女人連攬帶抱送到門口,幾個健壯的女傭一擁而上,幫著將她扶了出去。
“哦天吶,你知道嗎?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樣了。”喬希在男人進來之前悄聲說。“我一直建議斯派達爾中將去給她找位精神科醫生。”
“斯派達爾中將是…他的…丈夫嗎?”俞琬還沒從剛剛的驚嚇里緩過勁來,連聲音都是結巴的。
又過了一會兒,這位獨臂男人才又出現了,他向后梳的頭發仍然整齊,只是額間幾滴汗水暴露了方才經歷了怎樣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