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士,你是夏利特醫學院的高材生,不如幫我看看這個傷口?”
為什么又拿這個試探她?君舍自己也說不清。
上次已經打消了疑慮,可今天整理卷宗時他又把這張照片抽了出來。手和脖頸,這兩樣東西總無緣無故在自己腦海里跳出來。
也許是那雙小手太過干凈,又也許是她低頭時露出的那截雪白后頸,脆弱得很,卻又倔強得不肯完全彎折。
俞琬視線落在照片上,心跳都停了一瞬。
這就是……自己做出來的。
平時女孩是刻意不會去想這件事的,可此刻,所有細節都如潮水般涌來。
刀刃劃開皮肉時絲綢般的觸感,噴濺在臉上的黏膩體溫,她甚至記得自己割開他氣管時,那人喉間發出的“嘶”聲。
她才緩下來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連肩膀都縮起來了,活像為防御捕食者而縮成一團的嚙齒動物。
是被這血腥嚇著了,還是…按理說醫生不該對這種畫面反應過度的,不過倒也是,她并不是法醫,上次才割個人的舌頭,讓她看次絞刑,她就吐得昏天黑地的。
嘖,嬌氣。
女孩抬起眼,黑色瞳仁里映著張似笑非笑的臉。
他為什么要專門拿出這個來問她?他其實一直都在懷疑自己嗎?
無論如何,她知道現在如果暴露出任何異常就完了,君舍用咨詢醫生的口吻問自己,那么是不是就應該以醫生,而不是嫌疑犯的視角去回答他呢?
如果…如果自己真只是個普通的醫生的話,第一反應會是什么呢?
“這是…是喉管嗎?這…是誰?”
君舍饒有興味地點點頭,從以往的經驗來說,這反應倒堪稱完美。
普通人看到如此的局部特寫,第一反應的確是恐懼與困惑,而兇手中,段位低的會顧左右而言他,急于撇清關系,冷血和職業殺手往往會反問細節以摸清對方底牌。
因為他們的共同點都是早知受害者是誰。
“上周的案子。”他翹起二郎腿來。“你覺得兇手可能是什么職業?”
上周?這明明是…
她想起小時候在家里花園,連不小心踩到螞蟻都要蹲下來難過半天,那時的自己,怎么會想到有朝一日能面不改色割開一個人的喉嚨呢?
假如,假如自己和以前一樣,從來沒殺過人,會怎么看這件事呢?
“作為醫生,看到這樣的照片很難受…那個人應該死得很痛苦。”
她清楚記得伊藤貞夫死前定格里,那種看到了惡鬼似的恐懼。那雙幾乎突出的眼睛有時都會在噩夢里蹦出來。
女孩的碎發黏在汗shi的額頭上,小臉又蒼白了一個度。
男人挑了挑眉,這神情倒也符合“醫者仁心”。她這樣的小女人,怕連一只螞蟻都不敢捏死,見到老鼠蟑螂什么的都要嚇得抱住他老伙計不放。
他家里那個意大利妞如果見到這樣的死狀,當然也會嚇一大跳。
“小女士只需要幫我們看看傷口和可能的兇器。”
女孩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只是把它看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傷口,就和在醫學院解剖室和柏林傷兵醫院里看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