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只一瞬間的功夫,她便想到了。
多日前做的那個噩夢的畫面再次沖進了她的腦海,陳末娉只覺得天旋地轉,險些站立不穩。
“夫人!”
玉琳見狀,急忙要上前攙扶,卻被女子揮手避開:“不必。”
她緩了緩,扶住一旁的墻壁,聲音更輕:“我娘不是說,他沒有被點兵去邊塞嗎?”
“那個那個,您說的是誰,奴婢不知道。”
玉琳垂下眸子,不敢看陳末娉的眼睛。
“告訴我。”
女子伸出一只手,握住貼身侍女的手:“除了他,還有何人能讓你在院中祭奠?其實這些香蠟紙表,你不單是為你供奉的,更多的是為了我和孩子吧。”
玉琳嘴唇輕顫:“夫人我也是怕侯爺走得孤單,怕他離開后還有什么執念留存人世,傷著你和孩子。”
果然,果然是他。
盡管已經猜到,可真正聽到這句話時,陳末娉的心頭還是像被人擰住一般,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玉琳揩了揩眼角的淚水,既然陳末娉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也沒有什么好繼續隱瞞下去的必要,便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她擦干凈眼淚,看向在月光下也能看得出來面色蒼白的夫人:“本來侯爺是沒有被點的,可不知他怎么回事,自去請纓,聽聞皇上大喜,直接讓他替換了原先點的主將前往。”
“自去請纓?”
陳末娉喃喃重復了一遍,手指緊緊抓著墻壁,指尖彷佛要嵌入進去。
她冷笑出聲:“我就說他是個瘋子。他一個大理寺的文官,請纓做甚?他多少年未曾進行伍之中,就他還主將,皇上也真敢任!這下可好,命留在那了。”
命留在那了
說完這幾個字,女子閉了嘴,她xiong口的酸澀痛意彷佛沿著筋脈迅速涌遍了全身。
這個瘋子,這個瘋子。
他說他會徹底消失,所以就干脆用這種方式徹底消失嗎。
不是之前很犟嗎,不是寧愿撒彌天大謊都要把她騙著留在身邊嗎,怎么這次這么老實,說走就走了呢。
她根本沒想讓他以這種方式消失啊。
陳末娉靠在墻壁上,扶著墻壁的手無力滑落,玉琳趕忙上前,攙住她的身子:“夫人!”
女子身上再無半點力氣,她倚靠住貼身侍女的身子,終于沒忍住,嗚咽出聲。
天邊露出魚肚白,夏末的晨曦緩緩落在這一方幽深的小院中。
陳末娉躺在榻上,睜著眼睛看著床頂的花紋。
“他何時走的?”
女子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