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中不知不覺間,帶了一絲懇求:“您月份這么大了,勞煩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保重?”
陳末娉嗤笑一聲,語帶怨念:“你假死的時候,怎么不說我要保重我的身子?”
他的死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他難道一點(diǎn)數(shù)都沒有嗎?
還好她是個堅強(qiáng)的性子,要是她真的聽了這死男人的死訊出了什么事,還輪得到他在她面前說保重身子?怕是要去土里挖她和孩子了。
他不就是仗著自己性子好,想得開,遇見什么事都能堅定向前,所以才肆無忌憚假死嗎。
想著想著,陳末娉又掉了眼淚。
她肯定是上輩子欠了他很多銀兩,所以這輩子一直被這個大騙子哄騙,本來以為還完債了可以轉(zhuǎn)頭走了,結(jié)果又有了身孕,好不容易決定自己要和娘家一起養(yǎng)大孩子,不再和他有任何聯(lián)系,結(jié)果又得到了他的死訊。
如果這死訊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和之前一般,是他精心設(shè)計的局,那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男人夠狠,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根本玩不過。
她用不要孩子威脅他,他轉(zhuǎn)頭就直接扔掉自己的性命,給她來了個最直接、最猛烈的沖擊。
得知他死訊后的那種感覺,她再也不想經(jīng)歷一次了。
男人聽了她的話,再次沉默下來,扶著她坐下后,艱難開口:“無論你信不信,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有意騙你。”
陳末娉聽了太多次他這種話,原本在心里早就不相信他說出口的任何事,但此時聽見他一字一頓地再次闡明,心中還是有微微的波瀾。
也許呢,也許這一次,他真的說的是實話呢?
她低聲道:“你說。”
得到女子首肯,魏珩恢復(fù)了女子熟悉的聲音,緩緩說明經(jīng)過:“我確實是被韃靼暗算,受了重傷,不過沒死,只是昏迷后掉入了溪水中,被附近的村民救了起來。”
說話時,他抬起一只空閑的手,解開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其中一點(diǎn)還很顯眼的傷,不過又匆忙合上:“我沒有說謊。”
陳末娉瞪大眼:“合上作甚?解開給我瞧。”
魏珩有一瞬的躊躇,但在女子的逼迫下,他最終還是解開了衣襟,露出了被傷痕覆蓋的大片xiong膛。
陳末娉猛地咬住下唇,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來。
怎么,怎么會這般嚴(yán)重?
她以為先前男人騙她時留下的傷口已經(jīng)足夠猙獰,可現(xiàn)在他的xiong膛上隨便一道傷都比那傷嚴(yán)重,在密密麻麻、有些還露著血痂的猙獰傷口中,她甚至已經(jīng)尋找不到,原先那道傷口的痕跡。
真實的戰(zhàn)場,果真不是平日的小打小鬧可以比的。
女子看著男人左xiong下的一大塊凹陷,那里明顯肌膚下的肉被剔去,甚至能看到下面骨骼的紋理。
陳末娉甚至有些不敢再看,再看一眼,她就怕自己會痛哭出聲。
所有心中的難受都比不上她眼前的沖擊,那么重的傷、那般斑駁的身子,得經(jīng)歷多少刺骨鉆心的疼痛才能挺過來。
她突然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能活著,已經(jīng)是萬幸。
男人適時地合上了衣衫,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