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半個身子都過來了。”喪尸提醒。
然后他感覺身后被子一輕,那只人類從她自己的被窩里鉆過來了,貼著他的背,手環到了前面,整個身子貼在他背上。
“這樣更暖一點?!彼吐暷剜f,“太冷了?!?/p>
喪尸王一時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手。
“不怕嗎?我有時照鏡子也會害怕?!?/p>
“在最初離開村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好死在路上了,沒想到你真的能帶我活下來,其實挺賺的,就算沒活下來,也沒什么遺憾。”她輕聲說。
“我說了會帶你活下去。”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活不下去了,在撿到你之前,很多個瞬間都想過放棄,但是每次又堅持下來了,因為若是就這么死了,那前些年的掙扎,在寒冬臘月借了槍進山,那些受過的累,吃過的苦,都顯得沒意義了,很可笑不是嗎?所以我才直活著。”
白驍摸著她的手,沒有出聲。
“所以我想讓你把我鎖起來……那次生病時被你用鐵鏈鎖了一下,還不錯,挺復雜的感覺……只要鐵鏈一鎖,什么都不用干,都不用想——也不用思考活著的意義,就覺得渾身一下放松了。”
“你這愛好有點變態。”喪尸王說,雖然他確實喜歡掛個鐵鏈在這只人類的腳腕上,白皙的足踝和黑色的鐵鏈鎖在一起很好看。
“這不是愛好,是一種逃避,就像當初我很希望,你尋找庇護所回來的時候宣布外面的人都死光了一樣,那樣的話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包括對一只喪尸發情?!?/p>
她聲音低低的,收緊胳膊用力抱緊了白驍。
“要是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就和用鐵鏈鎖起來一樣,我不用思考自己活著的意義,沒有了人們各種期望和對我的定義,也不用活在希望里。這些年很多人都瘋了,真正逼瘋他們的是希望。也有很多人死了,我不想像錢嬸一樣,苦苦生活二十年,然后孤獨的結束一生,她這十幾年太苦了,直到快死的時候,她才把財叔接回家里。其實她也早就瘋了,只是沒有表現的歇斯底里。”
“你也早就不正常了。”白驍道。
她掀開喪尸的衣服,在背上留下一個吻。
“你在一天,我就不會瘋?!?/p>
有什么奇怪的
喪尸大概理解那種被鎖起來的感覺。
與他被鎖的時候不一樣,他當時還有希望,只想著不變成毫無理智的喪尸。
而林朵朵已經在這環境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未來還會繼續下去,直到死的那天。
除了狂歡者有明確目的,其余廢墟里的幸存者可能有很多都是因為這種不甘在掙扎,不想讓自己變成可笑的人,只好繼續活下去。
當生存已經成為一種痛苦的時候,鐵鏈反而可以帶來解脫——這是死亡之外的另一種和解。
林朵朵曾抱著一本圣經在看,很顯然,并沒起到什么作用。
她說的沒錯,這是逃避。
所以一個鐵鏈,可以讓她放下一切,放下希望,甚至放下自我,純粹的,拋棄作為人類的身份,作為最輕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