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哪一天你真的還回來,路過的時候,陪我下一盤棋就行。”
大叔很淡然,白驍覺得某句話似曾相識,他想了想,是錢嬸說過:‘我哪也不去’。
“為什么?”白驍看著這個大叔。
“我要是有孩子就去了。”郁明笑著說,“但我沒有。”
“那一個人留在這里……”
“環境再惡化,怎么也能撐到我死的那天,我又不是年輕人。”郁明道,“去了庇護所,還不是做嗎嘍。”
白驍怔了一下。
“找庇護所,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想有未來,就必須解決,但是我沒有未來,為什么要去做嗎嘍,你不會以為重建很容易吧?”郁明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還有很多年可以活,要想活下去,就要聚在一起,尋找解決辦法,那都是你們的事,我早就沒有未來了,給年輕人一點幫助,是我這個擺爛人最大的努力,茍一天賺一天。”
白驍望著這個中年大叔,他身上有一種矛盾感,會熱愛生活,也對未來沒有什么期待,對陳家堡表示鄙夷,對庇護所也沒什么向往。
仿佛他就是為了活過這一天,原本應該是沉甸甸的未來,他卻滿不在乎。——現在明白了,因為他看不到未來,也不想為未來努力。
西沉的陽光有些刺眼,郁明的眼睛瞇了瞇,“年輕人很不容易,但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是受害者。”
曾經他也是個年輕人,二十多年前,他打著游戲上著網,過年還沒有去拜訪親戚,突然災難來了,街上戒嚴了,然后喪尸爆發了,樓里,街上,到處都是喪尸,和脫韁的瘋狗一樣。
“錯的不是你們,你們一來到這世上,面對的就是這堆爛攤子。”
大叔嘆了口氣,眼神中有些悲憫,望著這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活下去吧,找到庇護所,努力活下去——你們還有希望。”
白驍沉默了片刻,“明白了,謝謝你。”
“我沒有幫到你什么,你們災難后才長大的人……其實你們是最無辜的,想活下去的話也是最累的。”
郁明用一塊軟布擦著他最喜歡的手辦,他不是那群想看煙花的人,但也不是喜歡宏大敘事的人,他只是擺爛了二十年,對年輕人抱有善意的,曾經的年輕人。
書架上的手辦非常非常多,他去城里拾荒,曾遇到過一個收藏家,已經變成喪尸,許多手辦散落在屋子里,它已經不會對這些以前收藏的東西再感興趣了。
“時候不早了,要不留一晚再走,養好精神,那條小點的魚還能開開葷。”
“好。”
郁明像招待許久沒見的朋友一般,對災難后的年輕人表現出了善意。
夕陽斜落。
一排房子打通的院子很大,院里的籃球架銹跡斑斑,籃球也早就癟了,白驍用自行車的打氣筒試了試,它漏氣很嚴重,已經無法再使用了。
郁明想要打個籃球的愿望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