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璟來到西廂,端得一副沉穩(wěn)淡定的姿態(tài),只是被冬陽投在地上的影子掠得飛快,一下就從院門晃入了檐廊。
采柔站在房門外,微微福身,“王爺請,奴婢下去配藥。”
軒轅璟點點頭,若有所思。
這是連采柔都支開了?
推門入內(nèi),倚在床頭的陸未吟聽到聲響,望向窗外的目光緩緩轉(zhuǎn)過去。
面色蒼白如新雪,唇上的血色淡得幾乎看不見。
垂落的雙手搭在錦被上,被槍桿磨破的掌心裹著紗布,只露出蒼白纖細的指尖,仿佛一觸即碎的薄冰。
窗外透進來的光落在她身上,絲毫顯不出生機,反而襯得整個人愈發(fā)單薄,像是隨時會融進那片光里。
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將呼吸都壓沉了幾分,有那么一瞬間,軒轅璟很想發(fā)火。
氣她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一個人扛著……
更氣自己,怎么就沒有提前察覺,讓她陷入險境,經(jīng)歷如此兇險的一遭。
“要同我說什么?”
從桌邊提了根圓凳放到床前,軒轅璟拂袍坐下,繃著眉眼望向窗外,仿佛那株張牙舞爪的枯樹比面前的人更值得端詳。
手心很疼,但陸未吟還是忍不住將手握起。
“領(lǐng)頭的胡人叫巴那爾,乃是烏桓部第一勇士。伏龍城破那日,他一個人,就屠殺了八百多大雍軍民。”
軒轅璟轉(zhuǎn)頭看向她,眸光凝住不動,甚至想伸手探一探她的額頭。
發(fā)燒了?
還是傷到腦袋了?
伏龍城好好的,什么叫城破那日?
陸未吟向來筆直的脊背罕見彎出虛弱的弧度,肩線松垮,連發(fā)絲垂落都顯得無力,神情卻前所未有的嚴肅鄭重。
“我沒糊涂,也沒傷到腦子,我只是……已經(jīng)活過一遍,知曉些許還未發(fā)生的后事。”
嗓音啞得和她人一樣破碎,明明沒有風,字句卻輕得出口即散,如同幻覺。
陸未吟長舒口氣,自重生以來就一直懸在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
秘密很大,可是在找到那個可以一同承擔的人之后,好像也沒那么難說出口。
軒轅璟愕然失語,好半晌才道:“什么叫……已經(jīng)活過一遍?”
“就是字面意思。活過一遍,死了,沒上天也沒下黃泉,一轉(zhuǎn)眼,又回到生前的某個時刻,再活一遍。”
怕他不信,她將腰挺直了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眼睛,“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