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鄭雨盛還想說些什么,可突然被我響起了起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師清的,我接過電話,卻聽電話那頭哽咽半天才告訴我——
爺爺去世了。
我買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到永安也已經是晚上了,等我打了車趕到爺爺家時,爺爺早已入殮了。
入殮師化妝的技巧嫻熟,仿若睡著了般,躺在棺材里的正是我失去的第二個親人。
爺爺去世得很突然,聽說是晚上躺在家里的床上斷氣的,等第二天二叔母發現時早已經去了很久了,至于死前是否遭受過痛苦嗎?誰也不曉得,只當他去得很安詳。
聽二叔母講,自奶奶走后,爺爺的日子也不算好過?;蛟S在以前秀枝的事村里人私下說說便好,誰都知道的秘密也沒有必要拿到臺面上說。加之滿家兩個兒子還算出息,奶奶又是村里少有的幾個老師,大家多多少少還是會給爺爺一些面子的,可是當這事演出了一場精彩熱鬧的好戲,這個無聊的且眾所周知的秘密又重新煥發了當初的色彩,大家迫不及待地相互分享著,包括觀后的感想。沒過幾天,各類版本的故事便在村里傳開了,成了多少人在外的談資。
而在村里大多數時間都是養尊處優的爺爺又怎么能接受被人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甚至是被人當做笑話?于是,自奶奶葬禮后爺爺便一直將自己關在家里,也不愿意出去。
小叔為防那婦人再來家里鬧,也給她在自己公司找了個閑差供著??赡桥藚s并不知足,偷摸找到爺爺,說是愿意來滿家照顧他。滿秀東得知后直接沖到了家里將那人罵了一通出去:“你別太得寸進尺了,如今給你兒子工作是念在一片鄉情,不要給臉不要臉!你要鬧的話,大家大不了魚死網破,你也撈不著一點好,乖乖呆在家里,你餓不死,你兒子女兒也餓不死!”
只是那天鬧后不久,爺爺便去了。
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如何。
家中一個月連續走了兩位老人,一家人的臉上都不好看。奶奶很早之前便和滿秀東說過她死了之后只愿一個人葬在對面茶山,滿秀東也依了奶奶,沒按照習俗合葬,只是按照風水先生看好的墓地將爺爺葬在了茶山對面那座高高的山的山腰。整座山都是挺立的松樹,郁郁蔥蔥的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爺爺的葬禮,宋白也來了。
聽說小叔已經同宋白求了婚,宋白也答應了,兩人決定明年就舉辦婚禮。在送葬的隊伍里,我問她:“你當真愿意嫁給我小叔嗎?明明知道”
宋白聽了只是笑了笑,說著:“我覺得我能改變他,團圓?!?/p>
真是個傻女人,我無言只剩嘆氣,再多說什么也無用了。
葬禮結束后,滿川找到了我。當時我正站在屋子的天臺上,看著對面兩座山,正尋著那兩座孤零零的新墳。
“爺爺走了,你好像沒哭。”
“試著去哭,卻總是看到對面茶山,就怎么也哭不出來了?!?/p>
滿川將頭靠在了我的肩上,說出了這個家最隱秘的事:“這個家又遠遠不止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倆又何必在這熟視無睹,然后折磨自己呢?”
語罷,他也同我一齊遙遙地望向對面的高山,那兩座新墳不知他是否比我先尋到了。
無邊的落寞惆悵在此刻的黃昏時分升起,樓下眾人忙碌地做著喪宴的收尾工作,暮色迷蒙,山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