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虛偽的人,徹頭徹尾的虛偽!
我看著滿秀東那平靜的臉上,想找出一絲他故作平靜的假象。絕望的是我發現他的平靜竟是真正的平靜。我目光又移向客廳角落里那幾袋鼓囊的黑se垃圾袋,袋口扎得緊緊的。我能想象里面裝著什么,是碎裂的瓷片;沾滿油w的破布;扭曲變形的家具殘骸……所有中午那場風暴的證據,都被打包、密封,成了真正的垃圾,它即將在夜se中被悄無聲息地運走、丟棄、掩埋。
滿川說的沒錯,t面對于這些虛偽的大人是天大的事。
窗外忽然雷聲四起,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密集的雨點猛烈地砸著屋子里的窗戶,發出噼里啪啦的巨響。我終于移開步子,徑直走向大門,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大雨里。
門后,師清還在叫嚷著:“這個孩子又在這發什么瘋?”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雨水沖刷的街道上,滿川拿著傘舉在我頭頂,默默跟在我的身后。其實身上已經淋sh了,初夏的溫度到底是抗不住這冰涼的雨水,我卻沒多少jg力去在乎這具身t是否覺得寒冷。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一幀幀在我腦海里放映著——師清的發瘋、nn與爺爺的去世,師意的懷孕以及我與滿川的那難以啟齒的情感,我說不清是還是情親使然。
嘩啦啦的雨水充斥耳膜,世界在我眼里還是混亂成了一片,那些羞于啟齒的不堪在這場大雨里瘋狂撞擊著我僅剩不多的理智。
我又走到了那家商店門口。店門口路燈昏h的燈泡在雨幕里落下這片暗夜唯一的一束光亮,而店門前的屋檐在這場雨夜又為我撐起了一片g燥的世界。我抱著膝蓋,蜷縮著蹲在了店門口的臺階上,怔怔望著眼前白茫茫的雨幕。
只消片刻,街道上的雨水就匯成了渾濁的小溪,汩汩地從我腳邊淌過,再漫過路沿石。整個世界仿佛都要被這場早有預兆,并很可能無休無止的大雨淹沒。
滿川沉默著跟在我身邊,學著我的樣子,蹲在臺階上,猶如那個夏日一般
&透的肩膀傳來點點暖意,我們就靜靜地蹲在屋檐下,看雨簾如注,看路面汪洋,看店里暖h的燈光將我和他小小的、sh漉的影子投s在眼前這片的地面上。
漫天的大雨將整個世界壓縮到了這片屋檐下狹小的空間里。我轉過頭,臉上sh漉一片,忘了是淚還是雨,只是努力地朝著身邊的人露出燦爛的笑,我朝著他說——
“我們一起走吧?!?/p>
我的話很輕,帶著與這場暴雨截然相反的平靜,卻清晰穿透了嘩嘩的雨水,來到了身邊人的耳邊。它如此令人熟悉,那個夏日,也是在這小小的屋檐下,心情亦如此刻一般平和,對著靜靜坐在身邊的滿川說:“你有親過嘴嗎?要不要試試?”
“好?!?/p>
他應聲。他笑得燦爛極了,那笑在昏h的燈光下,在滂沱的雨幕做的背景里,顯得格外明亮,顫動著我心。
或許滿川從始至終都知道,他終究會等來這一刻,只是早晚的區別罷了。
雨,還在下,那就請不要停。請繼續沖刷街道,沖刷這個城市,沖刷整個世界,那沖刷后流下w濁的渾水就匯聚在此吧,我和滿川將踏入這片骯臟的水域里,而我也將迎來期待良久的,屬于我的,真正的平靜。
這個邀約不是逃離,而是墮落爛掉成泥的共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