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整個anubis里,沒人能為他提供一絲安全感,那么黎稚,至少是傅霖在花了一年時間觀察和陪伴后,愿意去信任的。而他的心里也同樣有個隱秘的聲音,也希望看到黎稚的另一面,聽到他同樣背叛自己的聲音。
那樣,傅霖就可以放下自己的疑慮,徹底釋放自己內心壓抑的情緒,徹底擺脫束縛,甚至能夠反過來報復,懲罰黎稚的背叛。
“吃點東西。”
那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后他把袋子扔給了杰利。
杰利一手接住袋子的時候,另一只手則把書放在桌子上,剛打開紙袋子聞到那噴香的味道,就忍不住說道:“那家海濱小店最近做的三明治好吃了不少?請了廚師嗎?”
杰利嘴巴比腦子轉的快。
他自己也知道那家小店不可能有閑錢去聘請新的廚師。那家店長有錢都會去買酒了。可是,長時間喝酒只會麻痹味蕾,削弱味覺的敏感度,這也只會讓店的生意每況愈下。更別提,前陣子那家的酒都被自家老大全砸了個稀巴爛。他沒有酒喝,也只能乖乖地做好生意。
十字架青年沒有接話茬,說道:“快吃,還要坐列車去城外找密碼。”
在他的催促下,杰利吃東西的節奏明顯加快了,嘴巴也張得比平時更大,連話也顧不上說。
十字架青年就站在傅霖的視線范圍之內。
這人有個神奇的地方,他做事坦蕩大方,眼睛從不躲閃別人的注視,也不會躲在別人背后做小動作。這不是上位者具有的壓迫,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篤定——他相信自己從不會做任何讓自己心虛的事情。
然而,傅霖知道他在說謊,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子。
自水牢事件之后,每個晚上,那個人都會單獨和自己相處,還會不顧自己的意愿,給他打奇怪的針劑。雖然這些藥物的成分已經不再深究,畢竟他沒有能力去反抗,但是每次針頭刺進肌膚的瞬間,那些疼痛就像是無聲的提醒。
與之而來,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放松——他的身體像被解鎖般逐漸松弛,腦海中的緊張與混亂也隨著那緩慢的藥效而逐漸消散。眼皮沉重,意識模糊,最終,他會在那種半醒半夢的狀態中滑入深沉的睡眠。
于是,在周一的早上,那個人說,他在晚上聽到了“商河星”把權限密碼放在哪里了。
如果自己真的是商河星的話,傅霖肯定會相信他的說辭。因為這人看起來不像是會說謊的人。
可惜他不是商河星。
而對方也不知道他不是商河星。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位帶著十字架的青年,才會輕易地將這個謊言脫口而出。而自己也是輕而易舉地識破他的謊言。
事實上,傅霖還有另一條邏輯鏈來證明十字架青年說的是謊言。
假設十字架青年真的用了巴比妥酸鹽或者東莨菪堿之類會干擾別人判斷或者認知的能力的藥劑,就能逼自己說出秘密。
那么前些天的嚴刑拷打的意義是什么?
可是,傅霖之所以不愿意拆穿這件事,是因為他認為十字架青年也許是過來救他的。
而為什么用的是“也許”?
那僅僅只是因為十字架青年根本沒有理由要救一個礙事的杰利。
在當時水牢事件里面,傅霖雙手雙腳已經解開,根本不再需要杰利持有的那把鑰匙。而杰利已經沉入水池深處,十字架青年完全可以選擇不去救他。即使心存善良或者有其他考慮,也不需要在救人之后,將杰利的手銬銬住自己身上——這樣一來,傅霖若想要得到獲救,還得先面對杰利這個麻煩。
整個行為看上去毫無必要,也缺乏任何邏輯。
只是,傅霖敏銳地察覺到,這場列車事件或許會成為提供一個新的逃跑機會。于是,他選擇不主動反抗,而是順勢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