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其實是想怪我沒有能力救人,還擋了別人的道嗎?”
黎稚垂下聲,“抱歉,我不知道崔時對你來說那么重要?!?/p>
繆路南徹底啞言了,甚至有點忘記自己到底要跟黎稚問什么。
他一開始肯定不是想要問他為什么要去救崔時。這只是一個引子而已。可現在,他的話題被黎稚的內疚心理給裹挾著,被迫跟著走進對方的情緒里。
沉默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沉默著走進殯儀館,不去追問,也不去觸碰那些血淋淋的細節。
太陽雨一直下著,一直把他們送到了屋檐下。
黎稚收了傘,輕輕地抖了抖傘面的雨珠。雨滴滑落,在地面的積水處濺起微不可見的漣漪。而后他指骨分明的手握緊傘骨,似乎打算把雨傘進一步合攏起來。
繆路南的目光落在那雙修長的手上,像是透過這小小的動作回過神來。他緩緩抬眼,看向黎稚,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一分:“你會撲向崔時,難道不是因為你知道開槍的人是你爸爸?你是在警告他,對吧?”
空氣像是被雨水壓沉了一瞬,黎稚收傘的動作停住了。雨珠從傘骨的末端滴落,滴在地上,也滴進了無聲的沉默里。
三四秒后,黎稚的目光緩緩掃了周圍的警察一圈,眼神沉靜,語氣淡然地說道:“我們可以之后再說?!?/p>
繆路南心里猛地一緊,直覺告訴他——他自己抓住了真相??伤€沒有細細揣摩,黎稚接下來的話便讓他的情緒和行為瞬間顯得可笑,就像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小丑。
他說,如果你本意是不想參加葬禮的話,那么請先尊重那些真正哀悼逝者的人的心情。
這句話落下,雨聲也變得遙遠起來。
因為繆路南有一瞬間看清他的執意和冷漠,也才發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好好認識過黎稚,認識過他到底是什么人。
再一晃神,葬禮已經開始了。
黎稚始終是坐在前排。
何其思意外地并沒有出現。
繆路南心思煩亂,又發了一條短信,問他有沒有去參加葬禮。
這條短信如石沉入海,了無回音。
繆路南腳步輾轉,最后還是走向了吸煙區。
他先是買了一包,點燃一支煙,緊接著又是一支,煙霧在指尖和呼吸間纏繞,試圖讓那些不適、酸澀、麻木和煩躁一并排出體外。
他算不得麻木的人。
他也想過自己是冷漠無情的人??墒撬降讻]有做過特別傷天害理的事情,內心里面裝著的還是一個跟何其思一樣憤世嫉俗,一股子追求真相的小孩。
他還是很輕易地被情緒操縱。
而這些情緒撕扯著他,一方面讓他無法干脆地離開vita,告訴別人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另一方面又讓他難以接收有人在不斷死去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