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嫌惡的避開他的手,一臉陌生警惕地盯著他,語氣冷漠:“閣下是誰?”
“我……”李世民結結巴巴,“我是世民啊。”他的手指劇烈顫抖著,喉間像是被人用力扼住,吐不出字也喘不過氣。
“世民?”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搖搖頭,緊了緊懷中抱住的安靜孩童道:“世民最聽阿耶的話,也不會陷害他的哥哥,你……”他的目光鋒利如刀,“滿肚子的陰謀算計,你不是我的兒子!”
“不!”李世民霎時驚恐,他被男人一把推開,身后不知何時變作萬丈深淵,腳步不穩當即踩空栽了下去,只來得及使勁抓在凸起的巖石上。他仰起頭無助地看向站在崖邊的李淵,突然發現李淵懷中幼時的自己正在如瓷器破碎般張開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紋。
“阿耶,救我……救救二郎……”李世民呼吸不過來,腹中突如其來一股劇烈絞痛,抓住巖石的手指發酸,他乞求著李淵救他,可李淵始終不肯對他施以援手。
汗珠流進眼眶,澀得雙眼酸脹無比,李世民看了眼無盡深淵的腳下,復又抬頭,發現李淵的身后出現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以及裴寂、尹張二妃等許許多多的人。
這些人都在盼著他倒臺,都在盼著他去死!
李世民嘴唇翕合著露出慘笑,最后問:“阿耶,您也想要二郎去死是嗎?”
李淵沒有答話,只是無動于衷看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李世民喃呢著點點頭,手指立松。
高挑的身軀猶如殘枯的落葉直墜下去,他沉淪進淵底,寒透徹骨的冰水吞沒了他,將他拉入永夜的黑暗中。
這就是死后的世界吧,沒有悲傷,沒有憤怒,帶走了他全部的知覺,甚至快要忘記自己是誰。
額頭傳來一陣溫熱,緊閉眼簾照射進一陣昏黃,有人在呼喚他回來,那道聲音溫柔,沁潤了他魂靈,就像額頭上的溫度,回暖了他整個身體。
李世民極不情愿的睜開雙眼,
霍去病站在榻邊瞅瞅舅舅,再瞧瞧在衛青懷中委屈飲泣的李世民,抿了抿唇。
二十多年被慣壞的霸道性子,他小時候都能把跟他搶舅舅的公孫敬聲揍一頓,半點不客氣說得衛長公主大哭。可想而知在他心中舅舅只是他一個人的舅舅,誰搶他揍誰。
剛剛一聽李世民自然而然喊衛青舅舅,又淚流不止,他覺得不爽的同時又覺得李二鳳這家伙實在可憐。看樣子是被他那邊的老爹兄弟欺負得慘了。
看他面目蒼白無血色,干裂的嘴唇上還有些未消退的烏紫,霍去病不忍。
壓下要把李世民從衛青懷里挖出來的沖動,抱臂皺眉道:“你怎就混成這幅模樣,發生什么事了。”
衛青用指擦著李世民臉上的淚痕,聽到外甥粗聲粗氣講話,知道他的霸道又犯了,抽空瞪了外甥一眼。
李世民哭得渾身大汗,此時低頭抽著氣,努力平復情緒,手摁住腹部有氣無力道:“我中了鴆毒。”
“弘義宮出了內奸?怎會突然中毒?”霍去病擰眉。
從來都只有秦王給別人安插細作的份,乍一聽到銅墻鐵壁的秦王府進賊還下毒,霍去病真有些驚奇。
不過很快他就沒那心情了。沖天的怒火讓他拳頭捏得咯吱作響,覺得自己當初看人的眼光真是奇差,竟然能認為李淵和李建成只是腦子可能有點問題。但不至于荒唐,現在想來,真是豬油蒙了眼。
李淵對李世民本就不滿,之前他聽信朝中的庸才之言想要燒毀長安,重新擇地建都。如果不是李世民極力勸阻,李淵最后迫于無奈,這從漢來建造的幾朝都城可就真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