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觀在人群中不發一言的魏征,剛剛說了那么多話,這位最常接他話茬的臣子都還不理他,真是個犟脾氣。
李世民在心里撇嘴,臉上笑意融融,先喚一聲「玄成」然后溫言道他今晨隔了老遠都能聞見魏征帶來自釀酒的酒香,那不如就把這首詩送給他如何?
皇帝都這樣給自己找臺階了,魏征秉性耿直卻非不識時務,叉手一禮先謝圣恩,凝神洗耳恭聽。
皇帝吟著詩慢慢撥馬到他跟前,深邃的眼眸亮亮,盈滿笑意看向他時恍若十幾年前在鄉村小店里出手救他的稚嫩純真的俠義少年。
魏征深受觸動,剛要開口,就見面前的皇帝神色倏地一凜,拉住魏征的韁繩勒馬反手拔出腰間墨玄麟幾乎是貼著魏征的幞頭一斬,魏征感覺到有腥臭的液體噴出,接著什么東西落到他肩上。
“不長眼的chusheng險些傷我愛卿性命。”李世民冷道,垂手用力將刀貫穿落在泥地的蛇頭上,伸手捻起掉在魏征肩上的蛇尸扔下。
“陛下。”魏征稍微愣了愣,反應過來霎時熱淚盈眶,感動萬分。
這是李世民
魚龍川狩獵一行諸人都過得十分愉快,包括魏征被李世民救了后都沒再說煞風景的話。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同去的正版舅舅——從蜀地回京述職的高士廉很受傷。他聽著李世民一個勁稱呼那位衛先生為舅舅,起初還以為是不認識的皇親,后來發現陛下只是跟著他的那位「發小」叫的。這讓隔壁高舅舅都酸了,二郎對他時怎么沒把「舅舅」這倆字硬生生扭出十八個音來。難道分別這幾年他二人的關系生疏了?可二郎不是這樣的人呀。
高士廉陷入自我懷疑。
好在這份懷疑沒有持續多久,霍鷂與那位衛先生和劉先生突然要告辭離去,道是在長安待得夠久,見李世民無恙,他們心下無憂也是時候該啟程了。
這段時日與他們熟識的一些官員問他們將要去往何處,他們道這次不去行商,改游歷全國,看看皇帝治下的山水人家。
至于是哪個皇帝,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他們啟程的那日,李世民摒開了所有人獨自去送他們,回來時眼圈通紅,滿臉不舍。
“陛下,您要是想他們,可以隨時再邀請他們來長安啊?!备呤苛釟w酸,勸還是要勸的。
李世民搖搖頭,鼻子眼睛難受地皺成一團,死死捏住失去了靈氣的指環閉目泣道:“不,他們不會再來了?!?/p>
“?”高士廉為難,李世民的這句話著實令他一頭霧水。
什么叫不會再來了?他的這份疑惑皇帝外甥不會給他解答。而他另一個親外甥長孫無忌也沒空顧得上聽他細說。
長孫無忌正忙著觀察隨行的頡利、突利那幾人。這些人在狩獵中的表現,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都在他和房玄齡等人的關注之下,這場狩獵也決定了朝廷對這些人最后歸屬的決斷。
李世民為表不疑,讓頡利跟在他身旁與他一道逐鹿追兔,頡利在他身邊挽弓時,其他臣子都暗暗捏了一把汗,生怕那閃著寒光的箭尖即刻就調轉對準他們的陛下。不過順天門那一次頡利已經徹底失去了雄心,見李世民毫無防備把后背留給他,心中只有萬千感激。
他和突利并四方夷族首領一起配合李世民捉住了一只白鹿。
從古至今白鹿出現都被視作祥瑞,李世民雖不信這些,但依舊命人將白鹿好生喂養等返回長安獻給李淵。
頡利的表現讓李世民很滿意,他問頡利是要做靈州都督還是虢州刺史,虢州靠山獐子麋鹿等數不勝數,頡利閑暇時可以射獵娛樂,要不就封他做虢州刺史吧。
他這話說的真心,可頡利才歸順不久還不清楚這位皇帝的脾性。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大唐的天子剽悍勇猛又機智過人,幾次把他和突利耍得團團轉,這讓他去做虢州刺史,還讓他射獵自娛,不會是在試探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