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將軍,麻煩你速速點齊一隊人馬,我們一同去救秦王?!被羧ゲ『敛毁樖?,他手中沒有兵權。因而當機立斷叫尉遲敬德調所部士兵。自己拿過輿圖上下一掃,嘴角輕勾已然成竹在xiong。
尉遲敬德并不介意他一介白丁反來命令自己,利落點齊兵馬集合在大營門口,士兵們執著火把,尉遲敬德與霍去病一起翻身上馬。就在坐上馬背的那一刻,霍鷂周身氣質瞬變。
他本就給人一股藏鋒利刃之感,只是連日身上濃郁的藥味沖淡了他斜飛鳳眸眼角隱含的煞氣。只因秦王的話,沒有人深究霍鷂究竟是什么來頭。而今藏鋒的利刃出鞘,光華現世,暗沉沉的黑眸,鎮定自若的神色,殺伐果斷的氣勢,尉遲敬德鼻間猝然聞到的,是與他們這些常年征戰沙場的將領們別無一二的兵戈腥氣。
霍去病冷道:“走吧。”胯、下戰馬當先沖出如利箭離弦。
這道風景,應該再配上一面霍字旌旗。
當時不少在場的軍士不禁這樣想。
尉遲敬德命令騎兵清掃臨近包圍圈邊緣所有敵軍,手中馬槊揮舞生風奮力沖出一道缺口,轉身望見廝殺混戰中的兩個青年已經氣喘吁吁,在潰塌蟻穴般洶涌撲來的人流中漸漸力不可支。
尉遲敬德果斷調轉馬頭大喝一聲,戰馬沿途踩倒一片沖到二人身前。
持續熄滅的火把,昏暗的光線恍惚只能見到人影輪廓,尉遲敬德一眼捕捉到在黑暗中一閃而過的一束冷光,寒光森森的箭頭筆直對著的——
是秦王。
“殿下小心!”
來不及多想,箭尖沒入血肉中,尉遲敬德悶哼一聲,霎時只覺右xiong上劇痛侵襲到脖頸,疼到麻木。
“敬德!”李世民接住尉遲敬德劇痛下差點摔下馬的身體,手指顫巍巍撫上傷口處,那支原本射向他的長箭因為尉遲敬德的舍命一擋,李世民毫發無傷。
霍去病勃然大怒,一把取下身后鐵弓,直接彎弓對著剛才箭飛來的方向用力一拉,清脆的弦音隨著箭尖洞穿人頭骨的悶響,戰馬昂首嘶鳴此起彼伏。
在霍去病的掩護下,李世民扶著尉遲敬德與李道宗等人一同沖出重圍,馬背顛簸,為了不使傷口再流更多的血,李世民狠心一把折斷突出的箭桿,撕下衣襟替尉遲敬德先裹住傷口。
沾血shi漉黏膩的手指不停拍著尉遲敬德徐徐大雪下凍僵發青的臉,昏暗中李世民看不到他臉色,透過觸摸干裂的嘴唇能感知到尉遲敬德糟糕的狀況。
“殿下?!敝矣潞肋~的漢子何曾有這樣低沉虛弱的時候,每說出一個字肺上都撕裂一般疼。
“別說話,咱們馬上就到軍營了?!崩钍烂癫粩嗵街谋窍ⅲ瑴責崛彳浀恼菩馁N著他的嘴。
尉遲敬德笑了笑,靠在李世民身上聽話不再開口。
秦王扶著受傷的尉遲將軍回來,并且親自在旁邊守著軍醫為尉遲將軍剔箭治傷。此種殊榮別人十年都盼不到一回,也沒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賞賜。可中箭的人卻甘之如飴,他感覺得到,秦王摸著他臉不停與他說話,為他取暖時發自內心深處的擔憂與一絲恐懼。
想到這尉遲敬德不由咧嘴笑出聲,只不過才笑了兩聲就被進來探望他的秦王氣鼓鼓瞪上一眼。
“別笑了,傷口笑裂了胡軍醫可不給縫?!崩钍烂駭[手示意跟隨的親衛下去,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藥瓶擺在尉遲敬德床頭,見尉遲敬德一直咧嘴笑著有點憨,以為他是傷口發炎燒糊涂了。
秦王自從把尉遲敬德搬回來,只簡單卸了甲,就目不轉睛盯著軍醫忙前忙后,時不時詢問尉遲將軍此傷可有性命之憂。
尉遲敬德又一次救他,他自當親自感謝,可還沒等他開口……
也許是傷口太疼使人失了理智,也許是這幾日惶惶壓抑太久。尉遲敬德一時心潮澎湃,忍不住攥住秦王手指輕聲道:“卑將是高興,因為殿下心中,有我?!?/p>
李世民那只被他攥住的手一頓,目光轉而凝視尉遲敬德,深邃的眼眸沉靜,看不出何種情緒。
末了他翹起的薄唇,唇角掠過極簡的笑意,不動聲色抽出手指替尉遲敬德蓋好棉被,溫言轉移話題道:“將軍要盡快好起來,洺水一戰,我軍可不能沒有你?!?/p>
劉黑闥的漢東軍糧草輜重已經耗盡,士氣漸漸頹靡。
李世民推測的沒錯,劉黑闥又瘋又狂,以此人的耐心,加上到嘴邊的秦王都能飛了的刺激,洺水對岸的漢東軍這幾日加緊調兵,意圖與唐軍在洺水邊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