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利在期門軍做郎官,騎射水平不錯,身材孔武高大,一眼看上去確實有些將軍的樣。
劉徹迷信自己的眼光,既然衛青和霍去病都是他從外戚中發掘培養出來的,何嘗塑造不了第三個能夠領兵的將軍。
不過當了二十多年皇帝,深知君主不論每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動作也能影響朝堂風向,他當然不會不加實測隨意變動朝廷的任命。
劉徹摟著懷中乖順如小鹿的李夫人,親自夾了菜放到愛妃碗中。
“這樣,上林苑秋獵,你若是能拔得頭籌,我就把驃騎將軍的虎賁軍交給你統帥。”他話說得隨意,落到在場的李家人耳中無疑是天大的喜訊。
李延年和李廣利二人匍匐在劉徹身前磕頭謝恩,無人看見,劉徹深色的眼底浮現一抹玩味的笑,轉瞬即逝。
……
天子喜歡狩獵,自從劉徹登基后,每一年的秋獵都格外隆重。想當初霍去病獲封嫖姚校尉,就是因他自十三歲起在秋獵中每一次都能拔得頭籌,劉徹就許諾他如果他連得三次就讓他隨衛青出征。
霍去病鼓足一口氣連中三年,劉徹天子一諾自然不會反悔,從此開啟了驃騎將軍戰神降世的神話。
也就是從他開始,在秋獵中名列前茅的人會得到皇帝的賞識已成為慣例。
劉徹讓李廣利在秋獵中展示自己,目的是讓他自己給自己掙個名正言順。
李廣利的騎射水平確實不錯,在大將軍伴駕不參加,驃騎將軍沒興趣參加的情況下獲得獵物的數量居眾人最多。
但他獵到的都是些麋鹿野雉,塊頭不見得大。正想看看能不能遇上大家伙,突見草叢猛烈晃動,眨眼看到一只豪豬,正欲挽弓瞄準放箭,那chusheng警覺,跑得飛快。李廣利催馬跟上,繞過大半個樹林沒找到豪豬的影子,倒是看見不遠處一匹顯眼高大的火紅烏孫名駒,馬背上坐著一人身穿秋色外氅,似乎是驃騎將軍。
李廣利也不知是腦子突然犯了什么混,瞅見霍去病前方出現一只麋鹿,右手不受控制從箭囊抽出一支箭折去箭頭,悄悄瞄準那只麋鹿。
箭翎擦著霍去病的袖子就要射向那頭鹿,誰知霍去病頭也沒回,單手一把抓住箭桿甩袖硬生生把箭捏斷兩節。他立時回頭,從額上散落下一縷黑發,割裂了冷若冰霜的臉,透過樹葉縫隙照射下的陽光不減炙烈,可他整個人都往外絲絲冒著冷氣。
“剛剛就是你放的箭?”霍去病扔下斷箭,語氣平靜,沒有半點波瀾。
“驃騎將軍見諒,卑將是為了射殺獵物,不知將軍在前方,卑將慚愧。”李廣利回過神來心里也慌,但他不想在霍去病面前落下風,嘴上說著請罪,神情卻一點也不像,勉強挑起一邊嘴角故意裝作志得意滿。
什么天生將星大司馬驃騎將軍,不過是個上不了戰場的廢人罷了。李廣利安慰自己,越想越有底氣。他的姐姐是皇帝最喜愛的寵妃,哪是霍去病那個失寵的皇后姨母,失勢的大將軍舅舅比得了的。飛瑤宮家宴時劉徹的態度也很明確,過不了多久,就連霍去病自己的兵權也快被收回去。
他衛家一家已是風中殘燭,拿什么跟正值盛寵的李家斗。李廣利甩甩手腕滿不在乎,對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的侍衛說快去看剛剛那一箭傷到驃騎將軍沒有。
昨年是霍去病一箭射殺李敢,今年是李廣利差點誤傷霍去病。侍衛一聽都是心驚膽戰,又見李廣利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不禁心里都在罵這是哪來的不怕死的蠢材。
霍去病不明白怎么自己老是遇到蠢貨,李元吉是,李廣利也是,不愧同是姓李的,果然都是一路貨色。
舔了舔干燥的唇,霍去病嘆了口氣,手按在腰上的佩劍上只聽烏孫名駒仰首一聲馬嘶,鏗鏘的馬蹄聲立響,下一瞬李廣利視線鋪天蓋地一片火紅,天懸地轉只看得清烏孫名駒兩條高揚的前蹄,等感覺到后背劇痛時自己已經四腳朝天躺在坐騎下。
那一摔讓他摔得眼冒金星,李廣利剛想起身,一只紋錦黑色翹頭屢毫不留情一腳踩上他xiong口,直接將他踩趴在地,鞋尖用力碾了碾,霍去病悠閑地揮揮衣袖抽出佩劍,閃著寒光的劍刃貼著李廣利的耳朵插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