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去病長大了,舅舅就不管去病了嗎?”霍去病嘴角一撇,神情哀傷至極。
“怎么會呢。”衛青展臂把外甥圈進懷中,就像霍去病很小的時候那樣。
那時衛家還是平陽侯府上的奴仆,剛從平陽回來的渾身是傷的少年緊緊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外甥,坐在馬房外的干草堆上看著天空中飛翔的鳥。
“舅舅會保護去病,不管你去往何方,舅舅都能找到你,帶你回來。”
小少年聽后破涕為笑,一抹臉上淚痕,說他再也不會隨便亂跑惹衛青傷心難過。
啟程去朔方的那天早上,霍去病跪在衛青身前鄭重道:“舅舅,去病走了,嬗兒和霍光就托付給舅舅您了。”
他話說得很奇怪,似有決絕,未等衛青開口詢問,霍去病已經騎上烏孫名駒,頭也不回離去。
碧青的天空少見的出現一只雪白的海東青,盤旋著,凄厲地尖嘯著。
衛青放下裝葡萄的滕簍,鬼使神差朝海東青伸出手臂。
海東青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盤旋而下,收翅最后棲在他的手臂上,利爪深深嵌進肉中。一股劇痛襲來。
血液浸透了青色的廣袖,往下蔓延,最后盛不住往院中的石磚上滴落。
衛青感覺這股疼痛并不來自手臂,而是心中。
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惶恐不安越演越烈,直至攔不住的洪水傾瀉而出。他渾身不由自主哆嗦一下。伸出修長的手想要撫摸海東青的頭,雪白點綴黑羽的海東青睜著兩顆烏溜的眼珠注視著他。
明明是只畜牲,卻十分通靈性。海東青歪歪腦袋,主動用頭頂去蹭衛青的指腹。讓衛青不由想起外甥小時候頑皮闖禍時,只要他一冷下臉,外甥就會乖乖過來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的手撒嬌賣乖。
十足惹人憐愛,叫他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化成水,不忍心再責怪半分。
去病又闖禍了?
衛青腦海中不合時宜冒出這樣一句。隨即搖搖頭,看來他是真的年紀大了,去病都已經是當爹的人了,早就不是需要在他的臂彎中躲避風雨的孩童了。
他用眼神安撫住看見他受傷驚叫的仆從,吩咐人去廚房拿兩塊生肉喂給這只海東青。
那只海東青拍拍翅膀,飛起來,利爪帶起一片血腥。
海東青時常就歇在霍去病小院中的房檐上。
自從霍去病單獨開府搬出去后,除了仆人日常打掃,這里已經少有人煙。
衛青每日喂海東青時只能在這里找到它,他養了海東青十來天,直到有一天海東青忽然不見蹤影。他四處尋找,正要出府去尋的時候,聽到有人哭著來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