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曉燕只得在大伙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下,默默將自己被扔在地上的床單被褥收拾了。
夜晚,她躺在床上,死死抱著印著幾個腳印的被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極低的咒罵聲從齒縫間擠出來。
她命真苦,來到這么個破地方。
一群鄉下人,都早點去死吧!
剛看完一場大熱鬧,孟秋梨滿足地往家里走。
當然,沒忘記帶上她的花生秧子。
下午擇的花生還沒吃完,她偷藏了些在口袋里,邊走邊從口袋里摸出一顆吃了。
剛回到家,兩個小孩兒噌地一下沖了出來。
是鐵蛋和鋼蛋,鐵蛋摸著后腦勺,嘿嘿一笑:“三嬸,聽說你下午去擇花生了。”
鋼蛋說話就比較直接了,他吸了吸鼻涕:“我也想吃花生。”
自打花了桃酥雇兄弟倆幫忙干活,這兩小孩也算跟孟秋梨結下了‘革命友誼’,時不時找她要點吃的。
口袋里的花生倒是還剩十來顆,孟秋梨想了想,說:“晚上輪到我洗碗——”
鐵蛋拍xiong脯:“包在我倆身上了。”
孟秋梨把花生給他倆,拍拍鋼蛋后腦勺:“玩去吧。”
鋼蛋把花生往嘴里一塞,原地起跳,嗚呼一聲,就朝院子外跑去。
不過他倆也沒玩多久,就被趙小芬抓回來吃飯了。
晚飯是蔡來娣做的,地瓜稀飯、腌蘿卜條,其實跟在孟家的伙食差不多,好處是多了一碟炒雞蛋,不過份量不多,一人夾一筷子就沒了。
還有一碟炒白菜,是用豬油炒的,比普通的清水煮白菜多了股油腥味,好吃多了。
以江向東為首的江家幾個男丁,盯著這盤豬油炒白菜,不住下筷子。
他們是成年男丁,干得都是重體力活,肚里最缺油水。
過年分年豬,是按人頭分的,家里人口多的,分得的豬肉也多。
家里的豬肉多,趙小芬就拿來煉豬油,煉好的豬油放在罐子里冷卻,用的時候就挖一勺來炒菜。
譚金鳳不是不想像她這樣干,實在是家里分得的豬肉不夠多,就那一點,煉完豬油就沒得吃了。
所以別說孟秋梨了,即便受寵如孟春桃,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口葷腥,更別提像江家這樣,奢侈得用豬油炒白菜了。
大家吃著吃著,不免聊起了剛才的熱鬧。
趙小芬斜眼看向江向東:“我早跟你說什么來著,那幾個新來的女知青有古怪,你就是不聽。”
江向東小聲頂嘴:“那我叫你上去拉架,你也沒聽啊。”
“你說啥?”趙小芬飛去一個眼刀子。
江向東縮了縮脖子:“沒說啥。”用筷子指著豬油炒白菜,吃飯,吃飯。”
趙小芬斜眼道:“你以為我沒聽見啊,我告訴你,那個霍曉燕,就得挨點教訓,省得天天整那些幺蛾子,那些女知青都跟她學也就算了,萬一把咱大隊的姑娘都帶壞了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