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掌攤開了覆在傍晚的湖面上,撫著微涼的水波,頗為不解地回道:“有區別嗎?”
“當然了。”eric在船的另一端坐下,“取決于你希望別人看見怎樣的你?!?/p>
對方說著把槳架在邊上,笑盈盈托起下巴,接著道:“你眼里的徐知競和唐頌是同一類人嗎?我和他們在你眼里又會是相同的一類人嗎?”
夏理起先沒有多想,輕聲答:“唐頌和徐知競不一樣。”
“是嗎?”eric停頓片刻,輕而易舉推著船板上兩滴相隔的水珠交融在了一起。
“可是讓外人去看,徐知競和唐頌同樣都是斯文體面的天之驕子。”
夏理與徐知競離得太近,以至于揭開了那層展示給旁人的外衣,變得過分真實,讓青澀與惡劣都坦然地呈現。
十六歲的夏理或許愿意為徐知競辯解,而如今的夏理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借口。
他沒辦法違心地稱頌徐知競,更不愿接受唐頌也許同樣殘忍,只好沉默著等待eric接下去要說的話,期待對方一如往常,會在最后將其歸結為一個不好笑的玩笑。
“夏理,大家都在演戲,你為什么不演呢?”
eric將世界比作一場恒久的戲劇,所有人出生、成長、衰老、死亡,演出各自的四幕劇。
其中的角色實際由各人憑劇情需要而編繪,夏理遺漏了這最重要一點,因而被痛苦與哀郁占據心室,浸在霧中,艱難地拖著沉甸甸的軀殼求生。
“試著去演一個會讓你感到快樂的人吧,夏理?!?/p>
暑假開始之前,夏理再度搬回了棕櫚灘。
好在徐知競忙著為母親與譚小姐作陪,倒也不常在夏理面前出現。
時間仿佛更改了流速,沒有預兆地慢下來,靜謐而安定地輪轉日月。
eric讓夏理試著扮演一個快樂的人,世界似乎便依他所言,奇妙地更改程式,連徐知競都淡出了夏理的生活。
那日傍晚,木船迎著夕陽晃晃悠悠往回漂。
夏理見天空從橙紅逐漸淡成藍紫色,再過不久,最后一縷余輝沉入水面,燈光驟然亮起,點成水中連片的火焰。
“好像太陽?!?/p>
夏理說罷,為自己無端的聯想感到可笑。
他伸手將湖水攪亂了,抬眸望向船的另一端,有些尷尬地問eric:“我是不是很無聊,講這樣莫名其妙的話?!?/p>
夏理那天穿了件設計款的襯衣,風一吹,垂落的領飾翻飛起來,恍惚倒不像夏季,而更像久遠的冬日。
eric搖頭,很溫柔地否定,跟著把指尖探入水中,胡亂將一切倒影都揉碎。
“你去過普羅維登斯嗎?”eric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