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
徐知競問出這個問題時并沒有回眸,要等話音落下,這才慢悠悠把視線移到夏理身上。
金錢澆灌出的傲慢與優渥被對方表現得淋漓盡致,哪怕什么都不做,僅僅只是看著,夏理都找不到不去回答的理由。
“我在想,還要多久你才會厭倦。”
——
自記事起,夏理就生活在北山街的一座大院里。
山上是建于民國時期錯落而幽密的洋樓,山下卻是常年游人如織的景區。
那些熙攘傳不進夏理又或生活在大院中的任何一人的耳朵,光是要靠近山腳下的大門就已然難如登天。
即便有幸獲準造訪也仍要經過一道查車,接下去再由各自小院配備的安保細細核對。
夏理不像徐知競又或唐頌那樣天生與院子的主人有著緊密的血緣。
他只是好運,僥幸沾親帶故,憑借老人毫無緣由的喜愛,得以享受原本他根本無法企及的一切。
與徐知競的初見是在夏理八歲那年的夏天。
汽車穿過烈日下的人潮,漸漸駛入濃蔭。
崗亭下年輕的面孔嚴肅且謹慎地將目光掃過車牌,沒有阻攔便放行,讓車上的人順利達到了一座正攀著鮮紅凌霄花的小院。
夏理走下車,幾步跑進室內,踩著木質的樓梯,歡快地將腳步蹬得咚咚響。
“小少爺。”保健醫生剛做完檢查出來,見了夏理便又替他將門打開,溫柔地笑著迎他進去。
一位老人正坐在藤椅上,或許是聽見了先前那聲稱呼,他將一本傳記夾上書簽,擱到了一旁正冒著熱氣的搪瓷杯邊上。
“寶寶今朝在外頭玩得開心伐?”
“嗯!還碰到唐頌哥哥了,但是他不要和我一起回來。”
夏理說著往老人懷里鉆,粉雕玉琢的面孔帶些淘氣地揚起來,抱怨都顯得格外可愛。
“哥哥去學那個會嘀嘀嘀響的東西呀。”
老人口中‘嘀嘀嘀響的東西’是單簧管。
唐頌的母親原本請了老師來院里教他長號,只是那聲音總莫名地叫對方的曾祖父想起青年時代的往事,沒過兩天就不再見之前那位先生,轉而換成了一名更為年輕的男士。
夏理知道唐頌不好在家練習,因而時常跟著對方跑去半山腰的球場。
偶爾有結束了輪值的工作人員在那里打球,見夏理和唐頌來了便即刻停下,無論如何都要先稱呼一聲‘少爺’。
外人不會有這樣的待遇,在大院里閑逛的訪客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叫住詢問身份以及造訪的準確戶號。
然而此前從未謀面的徐知競卻在這個夏天理所當然地從球場外經過,端著一副和年齡不符的表情,泰然走向了遠處紫藤花盛開的連廊。
夏理坐在一把竹椅上,乖巧地跟著旋律一下一下晃那兩條還點不到地的小腿。
他要等唐頌停下才開口,望著已經看不見身影的花架問道:“剛剛那個是誰呀?”
唐頌一時沒能想起來,稍思忖片刻方才回答:“是徐爺爺的曾孫。”
“我家隔壁的徐爺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