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看著對方朝自己伸出手,親昵地揉了揉腦袋。
早在記憶中變得成熟且漠然的面孔退回到一貫的溫柔。
唐頌輕笑著問:“夏理,要不要去看公主?”
縱使時間過去再久,久到夏理再也不會主動想起紀星唯。
夢境卻依然誠實地投射著內心,由唐頌牽起手,將夏理帶回到那座洋樓。
山間濃蔭環抱,磚石爬滿綿延的青綠。
一扇扇自民國遺留的老鋼窗隔離開屋外的熱意。
夏理忐忑地站在一株古老的香樟樹下,望向屋內戴著冠冕的公主。
明亮的玻璃映出窗外的蔥蘢,空調像是吹到了紀星唯的裙擺,讓蓬松的紗裙隨著窗上的葉影一同飄搖。
她的母親將她攬過去,珍愛地抱回懷中。
公主仍舊驕傲地揚著下巴,笑得明朗且張揚。
夢中的色彩不同于現實,沒有落不盡的大雪,更沒有散不開的陰郁。
夏天被點綴得濃烈,即便臺風或是暴雨,寶石山上一樣是滿目蔥郁,朦朧纏上些自湖面滿溢而來的黃昏的暮氣。
夏理跑過樹蔭,跑向熟悉的院落。
太爺爺在搖椅上睡著了,搪瓷杯里飄飄裊裊蒸出熱氣。
保健醫生和警衛走過木飾的長廊,腳步聲敲出略有些沉悶的碎響。
小院的墻上開滿了鮮紅的凌霄花,同無數青葉一道投落在玻璃窗上,清幽而艷麗地織出夏理以為的夏天,在靜謐中摻上些許蟬與鳥雀的輕鳴。
夏理想到去湖邊看荷花。
搭扣的皮鞋忽而在臺階上‘咚咚’指明步伐。
夏理經過前廳的石英鐘,鐘擺后的鏡面終于照出他的身影。
一如十數年前的夏天,尚未被無望與哀郁浸染,依舊是無憂無慮的小孩。
他快樂地跑出前廳,奔向庭院中潺潺的不止的小池。
小小的夏理要和大家一起去看湖區的日落。
要有唐頌哥哥,要有公主,更要有不會讓夏理掉眼淚的徐知競。
航班即將降落。
伴隨指示燈的亮起,一聲輕響敲碎了夏理過分久遠的迷夢。
他跑出小院,提示音與腳步同時在耳畔閃過。
夏理甚至沒來得及分清那來自于現實又或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