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緩緩出了院門,剛抬步準備下山,卻又突然收回了腳步,轉過身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說道:“夫人,您的烤土豆缺配料了,不夠入味哦。”他的聲音在寧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
老夫人依舊凝望著對面大山上那郁郁蔥蔥、厚厚的樹木,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老和尚的話沒有絲毫搭理。她的眼神有些迷離,仿佛在回憶著那些遙遠得如同天邊星辰的往事,思緒早已飄遠。
這時,麗莎輕輕地走到老夫人身邊,她的腳步如同飄落的花瓣般輕盈。“寺廟的齋飯鹽太重,老夫人總也不習慣。”她用柔和的聲音代老夫人回了老和尚,那聲音溫柔而又恭敬,如同春日里的微風,輕輕拂過人們的心田。
老和尚的身影漸漸地、漸漸地消失在了山林之間,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最終被繁茂的枝葉所遮蔽。老夫人靜靜地倚著墻根站著,猶如一尊凝固的雕像。她那雙淡藍色的眼珠里一片模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使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不清。她仿佛置身于一個迷霧彌漫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而不真實,思緒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忽不定。
她想起了姐姐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等勤勞的人們都能吃飽飯的時候,我們就回老家去。”這句話猶如一首古老而悠揚的歌謠,在她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蕩著,已經很久很久。那聲音似乎穿越了漫長的時光,帶著無盡的溫暖和期待,卻又夾雜著深深的無奈和滄桑。
許久許久,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照射在院墻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老夫人終于從那遙遠的回憶和深沉的思緒中緩緩回過神來,她微微顫抖著,吃力地挪動了腳步,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返回院子。那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沉重的過往,卻又帶著對未來的一絲期許。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過空曠的大院。院里的風輕輕吹過,揚起些許塵土。接著,她穿過二院,二院中的花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卻絲毫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隨后,她登上二層小樓,每一步都顯得那么艱難。終于來到樓頂小屋,屋內的大圓桌上,靜靜地放著一部電話。
她走到桌前,伸出顫抖的手拿起電話聽筒,手指在撥號盤上猶豫地撥了一個數、兩個數、三個數,然后她按下了。然而,僅僅過了一會,她又重新開始撥,一個數、兩個數
時間仿佛凝固,她的眼神充滿了糾結和掙扎。最終,她長嘆一口氣,還是放下了聽筒。那聽筒與桌面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仿佛也在訴說著她內心的無奈和失落。
陽光艱難地透過厚重的樹葉,那一縷縷光線顯得如此微弱,有氣無力地照耀著那張寬大的藤椅。老夫人靜靜地坐在藤椅上,她那原本白皙的臉頰此刻卻掛著串串淚珠,在陽光的映照下,淚珠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每一滴都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悲傷。
“夫人”,麗莎輕柔的聲音傳來。她也來到了樓頂,手里拿著一條白色亞麻薄毯子,輕輕地給老夫人蓋上,仿佛害怕驚擾了老夫人內心的哀傷。接著,她搬了個小巧的椅子,默默地坐在了老夫人身邊。
麗莎的動作極其輕柔,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疼惜。她就這樣靜靜地陪伴著老夫人,不發一言,只是用自己的存在給予老夫人一絲溫暖和安慰。
“攔得住嗎?”老夫人微微仰起頭,嘴唇輕動,那聲音輕飄飄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問身旁的麗莎。此時,山風悄然吹過,帶著絲絲涼意,吹亂了老夫人鬢角的白發。
“是傳承她父輩的血脈,無論多少年過去,我想這已經刻在骨子里的理念是很難改變的。”老夫人繼續喃喃說道,語氣中帶著無奈與感慨。她的目光移向遠方,那遠處的山巒接著淡藍色的天空顯得愈發壓抑,院子里的花草也都低垂著頭,仿佛在為老夫人的憂慮而悲傷。
枝頭的鳥兒不再歡唱,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老夫人略帶顫抖的聲音在這寂靜中回響,如同深秋里的落葉,孤獨而凄涼。靜,靜得山風都停止了散步,山頂的小屋、樹木、老人和靜坐在小竹椅上的婦人,仿佛是在一卷書畫里。
“麗莎,我想瓦西里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山風呼呼地吹著,送來老夫人那充滿思念與哀愁的聲音。此時,夜幕悄然降臨,墨色的天空中點綴著稀稀落落的星辰,冷冷地閃爍著微光。清冷的月光如水般灑在庭院里,把老夫人孤單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寂寥。
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隱去了輪廓,只留下一片深沉的黑影,仿佛也在默默地承載著老夫人無盡的思念。院子里的花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它們低垂著頭,似乎也被老夫人的思念之情所感染,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一陣涼風掠過,吹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仿佛是老夫人內心的嘆息在空氣中回蕩。
“好了,夫人。”麗莎起身拿起電話筒,纖細的手指熟練地撥完了最后一個數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聽筒遞給老夫人。此刻,周圍的一切都沉浸在這濃濃的思念氛圍中,仿佛時間都為老夫人的情感而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