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安神藥后,裴昭問道:“衛姑娘,殿下和王萼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王萼是不是殿下的門客?”
衛錚錚答道:“王長史不是門客。但王長史的父親王修,
和殿下過去有交情。至于交情如何,大概只有殿下才清楚。”說完這句話后,衛錚錚坐回榻上。
夜里的風拍打在窗欞上,
好似獸類的嗚咽。
裴昭猶豫了一會,
問道:“衛姑娘生日時,便對王萼頗有敵意,
為什么?”
對面沉寂片刻,才回道:“殿下不喜歡王長史,我作為殿下的死士,自然也不喜歡。更何況,法場時那樣危急,裴小姐怎能把他的性命置于你之上?他是救過你的命么?”
衛錚錚少見地語氣起伏。
“王萼在京城幫過我許多。”裴昭輕聲道。
“裴小姐過去出身名門,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對世家子弟不過舉手之勞,但對尋常人來說,卻要用性命才能回報。更何況,裴小姐怎不知王長史別有所圖?畢竟他和殿下以前還……”衛錚錚意識到自己失言,“對不住,裴小姐。”
“宗室也好,世家也好,與人相交,都是別有所圖。殿下和我……”裴昭微微一頓,“也不過是因為交易才在一起而已。衛姑娘,你做死士,圖的是什么?”
“殿下對我和阿兄,既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恩。”衛錚錚聲音輕柔,“裴小姐,若是交易結束,你們家的事情查清……你還會留在王府當門客么?”
裴昭久久沉默,半晌,才道:“我不喜歡京城,我……會回到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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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方覺夏登門拜訪,說:“裴小姐,其實還有一種方法能把蠱蟲引出,但這種方法,或許會導致蠱蟲立刻暴動……某只有三成把握能讓裴小姐安然無恙。”
裴昭嘆氣。
若是有六七成,倒可以一試,但三成,實在太小。
方覺夏一臉苦相:“某從未想到,菰蒲的嘴會那樣嚴實,無論衛統領怎么用刑,都不肯透露另一只蠱蟲在哪!可菰蒲沒有親眷,有誰能讓他做到這種份上?若是追求利益,可整個嶺南道,沒有人能比殿下給他的更多……更何況,菰蒲小時候還是殿下救下的,也不知何人能收買他,令他背叛。”
裴昭便道:“雖然我從未審過人,但看過不少卷宗,或許能幫忙審一審他。”
“某會去稟報殿下。”方覺夏立刻道,“裴小姐,殿下今日剛醒,你要見他一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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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抵達偏殿時,殿內恰好走出兩人。前一人看上去約莫而立之年,穿著緋衣官服,步伐快而從容,后一人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容貌端正英武,穿著一身樸素的深灰色布衣,慢悠悠地跟在后頭。
裴昭垂著眼走路,腦子里在想審訊的事,但布衣青年的目光,卻直刮刮地看過來。即便裴昭沒有抬頭,也能感受到這人目光狠戾,像是出身軍中。
等裴昭抬眼回望,那布衣青年已先一步離開,唯余一道高健的背影。
“裴小姐,那位是樓節度使。”方覺夏道,“是私自來的邕州。”
一面銀色綢面的巨幅屏風擋住了去路。方覺夏停住步子。
“殿下在里面。裴小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