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陣沉默,唯余鼓點般的暴雨。
此番陰差陽錯,使得手足相殘,的確有些令人唏噓。
王修告后別后,裴昭留在書齋內整理思路,有人輕輕叩響了木門。
方覺夏問:“裴小姐,殿下在里面么?”
裴昭立刻走到齋外。
方覺夏又道:“某想和殿下、裴小姐商議取出雙生蠱的事。”他朝齋內覷了一眼,“奇了怪了,衛統領說殿下不在寢殿,又不在偏殿,這也沒到食時……裴小姐!”
天空昏沉得有如蒙上了一層灰綢。
油紙傘被狂風吹得嘩啦啦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整個從中間撕裂似的。裴昭覺得這傘被風阻著實在礙手,便捂緊了頭頂的斗笠,疾步向校場走去。
不在寢殿,不在偏殿,遇到這種糟心事,于他來說,大概只有射箭才可解悶。
羽箭在飄搖風雨中飛快地射向遠處的靶心。
他果真在那。
青年渾身上下shi得徹徹底底,鴉青色的衣袍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勁瘦的腰線。手中檀木弓上嵌著的紫色寶石,在雨水中亮得奪目,如一雙眼睛。
“裴小姐。”見她來了,崔珩微微笑道,聲音被雨聲蓋得不甚分明。
“低頭。戴斗笠。”
他不動,失了神一般地望著她。
冷黑的眼眸中卻似有野火燎過,燙得刺人。
裴昭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地下扯,他這才彎下腰。雨水順著他的額角淌到下頜,shi潤的長發愈加烏黑,整張臉蒼白得近乎異常。
“馬上跟我去換衣服。”裴昭看著他發白的薄唇,聲音有些顫抖。
這可是京城的冬天!
從燃著炭火的書齋跑出來時,她便冷得發抖,而這個人不知在樣的冷雨里shele多久的箭。
“對不住……忘記了雙生蠱還沒有取出來。”他笑吟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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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
方覺夏氣得面色發紫,一邊替崔珩扎著針,一邊罵罵咧咧地道:“殿下,某說了多少次,要愛惜貴體。若是心情不好想糟蹋自己,至少也等到六月是不是!某的藥還沒有調出來,殿下若是——啊呀,裴小姐,你幫某勸勸他。”
裴昭正坐在榻邊替他擦拭長發,專心想著如何委婉地將王修的話轉達過去,這時才猛地回過神,氣道:“方郎中,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說著,手下的動作加重了許多,崔珩忍不住皺眉“嘶”了一聲,低聲道:“裴小姐,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