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的毒藥,當真是雪融春?”裴昭又問。
南榮哀有些錯愕:“裴小姐說這話,是不信某?”
“世子,我們才剛剛見面。”
南榮哀一時靜默,屋內只能聽到藥童的搗藥聲。良久,他挑眉笑道:“某能說的都已經說了,若是裴小姐不信,某也沒有辦法。”
醫館外,紅燈籠幽幽地晃著,為青年玉白的皮膚渡上暗紅。崔珩走上前道:“娘子的臉色不大好看,南榮哀他說了什么?”
裴昭揚起臉,細細看著崔珩的面容,輕聲道:“世子說了‘雪融春’。韞暉聽過么?”
素來古井無波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沒有,那是什么?”
看上去崔珩并不了解這個毒藥。不知是南榮哀誆騙了自己,還是崔珩裝得太像。
裴昭繼續道:“雪融春,就是阿娘香奩中的那瓶毒藥。毒發時,會四肢冰冷,如墜雪間,前朝宮廷會借此控制死士。殿下竟然真的不知道?”
崔珩微微一愣,如是癥狀,倒與毒發時的感受很像。可方覺夏說,那種毒藥叫做“奚落古”,也不知二者之間有何聯系。
看他似有所動,裴昭心里一墜,又試探道:“韞暉看上去,像是想到了什么。”
崔珩垂下眸,低聲道:“某在想……鬼市不好進,娘子有其他想看看的地方嗎?”
競寶
裴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隨便逛逛就好。”
若崔珩中毒當真和阿娘有關,保險起見,確實得早些想辦法脫身。可若是要改換門庭……除卻王家,暫時想不到更好的。
但王家和崔珩看上去也關系匪淺。
而且,裴昭也不知如今的王家對當年之事態度如何。畢竟,朝中大部分官員對那個話題能避則避,不能避的便大罵一通阿父,以示對王朝的忠心。
“娘子這邊走。”崔珩向她攤開手,見她不動,又慢慢垂下手,沒有再說什么。
道路兩旁有不少小攤小販高聲吆喝著。
賣花燈的小攤前,絳紗燈的垂絳在風中微微搖曳,刺目的燭火被淺黃色紙濾過,溫柔而明亮,比懸在道路兩邊的大紅燈籠看上去可愛許多。
裴昭輕輕看了一眼,道:“這種燈,我小時候在京城看過。”
崔珩聞言,上前買下一盞,遞在她手中:“每年燃燈節時,各地商販都會來京城,大概是這個原因。”
垂絳下連著的琉璃吊墜隨著腳步的晃動撞在一起,聲音如戛玉敲冰。兩人走了一會,眼前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一幢高樓遮住了云彩明月。兩位戴著狐貍面具的高挑娘子正在樓底查驗令牌,有些人被放進去了,有些人被攔在外面抓耳撓腮,滿臉不服。
“這是什么地方?”裴昭問。
“是萬寶樓。娘子要去看看嗎?”
原來是競寶的地方。
狐貍面具查驗過令牌后,擺出“請”的姿勢。接著,戴著兔子面具的侍女迎上來,笑道:“奴婢花娘。二位貴人這邊請。”
紅木門后是個極其寬敞的雅間,三面為墻,剩下一面是朱漆闌干,可以望見一樓中心巨大的戲臺。花娘道:“競寶在子時開始,請二位稍候。”
裴昭倚在闌干上四處張望,其他雅間內的客人,亦斜靠在闌干上張望著。
崔珩自如地坐在八仙桌邊,開始翻起食單,又點了些茶水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