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也好。
倘若抄斬一事真的和蕭太后相關,他們也不必刀劍相向。
燭火在風中顫顫巍巍地熄了,殿內愈加昏暗,窗外亦是一片混沌,不過片刻,暴雨如注,潮shi的水氣被風裹挾著,吹得殿內人兩鬢發涼。這時,殿外的搖鈴作響,藥童跟著方覺夏走了進來,為崔珩換藥。
“裴小姐,留在這等我,本王一會還有話要說?!?/p>
裴昭坐在原地,托著腮望向窗外的潺潺雨幕,看了一會,感覺有些無聊,又打量起一邊的書格。書格中擺滿書冊,經史子集樣樣皆有,不少書脊上磨痕深重。
此等離經叛道、不拘禮法之人,竟會讀經書,看上去還翻了不少遍。裴昭的唇角微微揚起,但很快,笑容僵在了臉上。
書格最頂上一層是一排話本。
他和自己選書的口味怎么有些相似。
兩刻鐘后,鼻尖浮起清冷的藥香。崔珩穿著紫色官服走了出來,毫無血色的臉在明艷色彩的襯托下艷得有些詭異。
裴昭問:“殿下看上去,是要同我一起審菰蒲?”
崔珩反問:“裴小姐不希望本王去么?”
“能一起自然最好?!迸嵴腰c點頭,“但雨這樣大,殿下身體尚未康復……”
“但裴小姐寫的告示實在有意思。本王想看看你會怎樣審他?!?/p>
既然衛嬰動私刑沒有撬開菰蒲的嘴,裴昭便決定換成堂審,派人四處分發告示,想要從引來的百姓中找到一二線索。
為了吸引百姓,這回沒有用官府正式的公文,而是把告示寫成了通俗易懂的短幅話本——還把崔珩描繪成仁愛濟世的謙謙君子,將菰蒲寫成見利忘義、背叛恩人的小人。
張貼告示的小吏說,百姓們看了這樣的告示,個個都義憤填膺。畢竟,人們最見不得好人沒好報的事。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這樣的暴雨天,或許沒多少百姓有興致圍觀。
飛濺的雨花打在石階上,如同銀蓮。斜風帶雨,掠過傘下的人,青色的衣擺頓時shi了大半,滴下的水在馬車的絨毯上氤氳開,成了一圈水漬。
但崔珩的腳邊竟是干的。
七品和三品官服間的材質差得有些大。
崔珩道:“織錦緞不吸水,棉布吸水,這些常識,裴小姐應當知道。”
“不是常識。常人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織錦緞?!?/p>